等梳了头上了妆,喜娘将镜子拿过来要童若瑶看。不看还好,一看之下,童若瑶自己都吓了一跳,脸也太白了,偏偏双颊胭脂又打得重。童若秋和童若绾出阁时,明明不是这样,怎么到了自己就变成这幅模样了?也不怕把别人吓着了。
童若瑶放下镜子,喜娘正欲解说,童若瑶就已经替她说了,相当的无奈,"这也是天杭的礼。"
喜娘一脸诧异,"姑娘如何知道?"
童若瑶忍不住就翻翻白眼,蒋蓉华也觉得太过,试探性地道:"虽说要遵照天杭的礼,也不能废了上京的礼,又是在上京,不如..."
可以想象,这个妆到底有多吓人。童若瑶附和地猛点头,她不想吓人。喜娘转念一想,笑道:"少奶奶说的也有理,咱们穿衣裳已经尊了天杭的礼,其他的就按照咱们上京的来吧。只是,现在洗了只怕来不及。"
"没关系,只要不是素面就好。"童若瑶忙道,生怕喜娘反悔,让她顶着这个奇怪的妆去吓人。
蒋蓉华忙叫惠儿出去打水,童若瑶洗了脸重新上妆,喜娘怕时间不够,手脚特别麻利,刚刚上好了妆。陈妈妈进来说:"老爷、夫人问还需要多久,是时候过去给老太太请安了。"
喜娘忙道:"即刻就好。"
惠儿、小玉等忙将首饰等拿来,本来就觉得笨重的身子,这会子又重了一些。
外面天已大亮,院子里丫头婆子来来去去忙碌着,童若瑶由小玉扶着,先过来给周氏和童老爹磕头,听周氏和童老爹训话,那一刻,才觉心里一酸。这是她身为童家姑娘给父母磕的最后一次头,以后,她回来便是半个客人。
礼毕,小玉扶着她起来,童老爹率先起身,一行人往老太太屋里来。老太太还是那个样子,躺在炕上,廖妈妈和另外的婆子扶着她勉强坐起来。病痛最是磨人,老太太瘦了很多,本来就浑浊的眸子这会子更是灰蒙蒙一片,在半空中寻觅了半晌,视线才落到童若瑶身上。
廖妈妈特意给她穿了颜色略显鲜亮的衣裳,饶是如此,依旧是没什么精神,等童若瑶磕了头,她就受不住又躺下去了。廖妈妈捧着一个锦盒,笑道:"是老太太给四姑娘的。"
"谢谢老太太。"童若瑶福福身才接住,盒子有些笨重,险些没有拿稳。
张氏和童二叔并排站在炕头,童若瑶将盒子递给小玉,过去给他们请安,张氏送的压箱底的礼是一套玉石首饰,一对龙凤纹簪子、一对彩贝花钿手镯、两枚玉扳指。果然如她所说,是云鼎坊的手艺。这种花钿只有云鼎坊的师傅能做的这般细致,并做在玉石上。
之后,便是等待了。童若瑶回到屋里,想起童若秋出阁,屋子里的热闹,又想起童若绾出阁,屋子里的清净。这会子轮到自己...
刚从那边回来,童若绾就到了,说了几句话又无处可去,便端着茶杯坐在椅子上吃茶,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小玉端了点心果品进来,童若瑶细嚼慢咽地打发时间。院子外渐渐热闹起来,客人恭喜道贺声时不时传来,想魔音一般叫人心神不宁。
也不知过了多久,惠儿进来,"大姑奶奶打发了人来,说昨儿下午,大姑奶奶生了一个大胖小子!"
"真的?!"小玉惊呼一声。
没想到气氛竟是这样被打破了,童若瑶仰起头,听得惠儿道:"这话那不成有假?红糖鸡蛋都送来了,你瞧,夫人叫我给四姑娘送两个来呢。"
双手摊开,可不是两个染红的鸡蛋,惠儿的手心都被染红了。又笑道:"陈妈妈说这是一个好兆头,咱们四姑娘定然也能一举得男。"
童若绾似是灵魂归位,附和惠儿的话笑道:"我婆婆也说过这话,可见四妹是有福气的,连大姐都帮着你呢!"
三个人七嘴八舌的,说的童若瑶只能垂下头猛吃点心,她这还没上花轿呢!刚这样想着,喜娘捧着一个宝瓶进来,塞进童若瑶怀里嘱托道:"这宝瓶姑娘可一定要抱稳了。"
童若瑶点点头,心里有些慌,眨眼间眼前一片红,把所有的一切都遮挡在外。只有耳朵里听着喜娘说话,"迎亲的已经到了。"
话音刚落,外面传来一阵地动山摇般的爆竹声,汇集了说笑声,纷纷杂杂中让童若瑶的心"咚咚"跳起来,一开始还有节奏,后来乱哄哄似要从喉咙里跳出来。喜娘叫她站,她便站,叫她走她便走,左边是小玉扶着,右边扶着她的手腕上带着一只碧翠的手镯,是大嫂蒋蓉华。
跨出门槛,大嫂轻柔的叮嘱着:"不能回头..."
她知道不能回头,作为女孩儿的第二次投胎,就像第一次一样,没有回头重新来过的机会。从此以后,她身边会多出一个人,而那个人将和她拥有最亲密的关系。
喜娘在一边细心叮嘱,童若瑶生怕出了错,不敢分心,遵照喜娘的提示,低头,抬脚,转身,坐下,没想到坐垫很软,似是垫了棉絮。只觉眼前光线突然暗了几分,一阵熏香扑鼻而来。也不知是什么香料,童若瑶紧张的心脏突然就松弛下来,慢慢恢复镇定。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爆竹声,轿子晃了晃,童若瑶抱着宝瓶先后靠了靠,依着轿壁,随着花轿一摇一晃。也不知到底晃了多久,感觉到轿子稍稍停顿了下,童若瑶以为已经到了,耳边却清晰地传来"咔嚓"一声,是木头断裂发出的声响,
紧接着花轿向一边滑到,外面吹打暂停,喧哗声此起彼伏。童若瑶护着宝瓶,小玉的声音隔着帘子传来,"姑娘,你怎么样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