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掌的伤势不轻,以至根本无力再去冲开穴道,而周身要穴被封、内力阻滞,更别说是提气疗伤运功取暖。
她只能在这不见天日的冰冷与黑暗中咬牙忍受寒冷、饥饿和体内的疼痛。
不知道过了多久,马车似是骤然疾停,无力固定身形,“咚”一声胡蝶的头已实实地撞在金属的壁上。
该死!她哑穴受制,只有在心中呼痛。
隐隐听得有刀兵相交之声,近旁恍惚有人大喝:“快,保护王爷!”
之后又是一片寂静。
心底一阵冷笑,胡蝶在黑暗中闭上眼睛:不过是两方争兵符的人,谁赢了对自己都是一样。
曾几何时,江湖上令人闻而色变的血蝴蝶,已成别人砧上之肉。
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尖锐刺耳的金属刮擦声传来,在这密封的空间中震荡回响,终于将半昏迷的胡蝶惊醒。
没有办法掩耳,她只有纠结着眉蜷缩起身体。
那锐器似是绕着囚她的铁箱转了一周,终于停了下来。
片刻令人稍稍放松的寂静之后,铮然一声,铁箱被挑开,骤然的明亮刺得她不觉闭上了双眼。
一阵似曾相识的妖魅笑声飘入耳际:“美人儿,你果然在这里。”
她慢慢睁开双眸,一张魅惑的脸庞正微笑地注视着她。
蔷薇公子!
胡蝶一脸倦怠地别过头去。
轻笑中带着一缕得意,一根堪令女子艳羡的如玉般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抹去她唇角已然凝固的血渍。
讶然抬眸,却见蔷薇公子已将那根手指放入口中轻吮,似在品味血的味道,凤眼微眯中的瞳仁竟隐隐透出妖异的红光。
看见她眸中的惊诧和厌恶,笑得越发妖娆:“美人的血是甜的。”
蔷薇行宫。
蔷薇公子住的地方竟然叫蔷薇行宫。
看着匾额上同样妖魅的四个血红大字,胡蝶不由冷笑出声。
这几日他们都是晓宿夜行,踪迹隐秘,加上蔷薇公子的妖名,竟也没有受到江湖中人的袭扰。
一路之上,蔷薇公子在吃喝上倒也没有难为她,甚至还专门安排了个丫鬟伺候,只是既不帮她解穴,也不替她松绑。
天气渐寒,已是下过第一场雪,蔷薇的马车里虽燃着炭火,胡蝶的手脚却被牛筋绳索勒得血脉不通,生生冻得发紫。只是她蜷缩在鲜红的马车角落里紧咬牙关,如何都不肯开口央求一句——从他隐隐挂着残忍微笑的唇角就知道,他很清楚她的痛苦,只是故意要折磨她。
听见她的冷笑,蔷薇公子转过头来道:“怎么,这几个字写得不好么?”
胡蝶哂然道:“果然字如其人,只不过……”
“不过什么?”他仿佛没有听出她语中的讥讽,倒是饶有兴致地追问。
“只不过,非王非候却要自称住所为‘行宫’岂不可笑?”语声中毫不掩饰的讥诮。
像是真的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蔷薇公子忽然大笑起来。
许久,才渐渐停下,双瞳中再度闪烁出妖异似噬人的红光:“非王非候?王候有什么可值得眷羡的?”
不屑地冷笑:“难不成你还想做皇帝。”
蔷薇公子傲然一笑,并不作答,眸中却已闪出炽热的亮光。
此时,猩红的宫门已然大开,里面走出两行身着粉色衣衫的俊美少年,一行十二人个个唇红齿白宛若金童分列两旁,齐齐地一揖,二十四人异口同声道:“恭迎公子。”
他轻轻颔首道:“免。”
众少年方才平身,几个胆大的已经悄悄抬眸半带羞色地朝蔷薇公子瞟去。
胡蝶忽然忍不住笑出声来。
初始还是轻笑,继而转为大笑,到后来竟然已是花枝乱颤,眼泪都掉出来了。
蔷薇公子先时只作不闻,令人架着她向宫内走。
然而她笑声愈盛,鄙夷之色显而易见,两旁随行的一干少男脸上皆已挂不住纷纷色变。
终于,他眸中血光盛灼,一把扯过她的衣襟,抬手一记响亮的耳光:“你笑什么?”
鲜血再次顺着唇角缓缓滑落下来,半边脸庞高高肿起。
毫不掩饰眸中的蔑视,胡蝶如刀般锋锐的目光慢慢环视着周围的人,连最角落的少年都被她的锋芒逼得垂下了头:“我在笑,像你这样的人,即使做了皇帝又如何,难道还指望你的这些男宠们为你开枝散叶延绵子孙么?”
如此刻薄露骨的话,令一干俊美少年闻之不禁颜色顿失。
蔷薇公子双瞳尽赤如嗜血的天魔一般,盯着她半晌。
胡蝶亦毫无惧色地冷冷回视。
缓缓发出一个阴狠的冷笑,他一个字一个字地道:“你不要以为所有的男人都会对你手下留情。”
她的笑容如针一般:“你?也算是男人?”
静。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令人无法呼吸。
蔷薇公子散开的黝黑长发如妖魔般无风自舞。
骤然,他的手已狠狠攥住她雪白的玉颈,挥腕重重地将无力的娇躯挟于肋下。
如炼狱狂风倏忽穿梭在亭台楼阁之间。
血腥。
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充斥着胸臆。
胡蝶游离的神志悠悠回转到躯体上。
已经放开扼着她脖子的手,蔷薇公子注视着粉颈上深深的淤紫手印眼中才多了一抹残酷的满意。
捏着她的下颌,强迫她将视线转向身侧。
白玉池,池内触目是殷红而粘稠的液体,腥恶之气呛人鼻息,浓稠荡漾中仿佛仍氤氲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温度。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充满磁性如妖魔般的嗓音在胡蝶的耳畔响起。
紧紧抿着唇,俏脸已然失去了血色:隐隐猜到那个不愿面对的答案。
“人血。”蔷薇公子的轻笑中满是残忍和得意:“一千个人的鲜血,从今天早晨到刚才,不停地杀人放血。”
满意于她眸中的震惊与愤怒,他更加放肆地大笑起来。
“畜生!你……”
不等她说完,身躯便被斜斜地掷出去,来不及惊呼已扑通一声落入血池。
腥浓的液体瞬时包围了她的全身,穴道被封手足被捆,一丝也挣扎不得动弹不得,她只有紧闭双眸摒住呼吸。(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