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文小说 > 古言小说 > 帝心不负 > 第四十七章: 辜负全文阅读

“子规大人,这一次又有何事要我去做啊?”五年过去,如今云溪房间的布置早已不同往日,与靖王的居所一般无二,只是在一切小物件上多了一些女儿家的精致婉约,她的吃穿用度比之皇家的公主也是不差分毫,许多事物靖王都交给她处理,往日里有什么事情总是第一时间汇报给靖王的子规,如今却是第一时间汇报给云溪了。

“王爷希望你能去一趟庆国。”随意坐下,对于眼前这个女子,子规打心底里佩服,哪怕他从小就跟在王爷身边,也做不到云溪如今做的的一切。

“庆国?做什么?”放下手中的狼毫笔,云溪伸个懒腰,五年时间令她从一个小丫头成长为青葱少女,不知为何她格外偏爱墨色,此刻穿着金线绣牡丹的墨色衣裙,腰间系着一块和田白玉,满头青丝挽成流云髻,插着一只纯金镶红宝石簪子,原本白嫩的包子脸褪去了婴儿肥变成了鹅蛋脸,清秀的五官看上去有一种说不出的特别气质,五年里经历了这么多,那双眼睛却一如当初,明亮清澈、不染尘埃。

“如今齐国已在王爷掌握之中,只是这两年来庆国不时有所动作,恐怕是想趁着王爷动手时趁虚而入,王爷能信任的人不多,眼下除了你,再无人能去庆国处理好一切。”子规说着,没有人知道他在说出这番话时心中的煎熬,这五年他早就将眼前的她当做妹妹看待,可是靖王是他的主子,他不能违背靖王的命令,也不知这一去,云溪还能否有命回来。

“好,待我将手上的事情都交接下去之后就起身其庆国。”云溪笑着,那双眼睛弯成月牙,很是好看。“说起庆国我倒是想起了当初的知府一家,据说这几年那知府官运亨通,一路高升竟然坐上了司马的位置,就是不知道再见我时他还能不能认出来。”

“恐怕再见面,那位司马大人还要对你行礼呢。”三年前因为一件事云溪被封为朝颜郡主,此番前去庆国并不会隐瞒身份,那位庆国的司马大人见了云溪还真要行礼呢。

“好啦,我去见见王爷,恐怕庆国一行还有旁的吩咐。”起身,云溪径直走向靖王的房间,推开门却看见靖王妃在里边,手上拿着汤盅,见到云溪进来手一抖,险些摔了。

“没想到王妃也在,倒是我莽撞了。”笑脸盈盈的走到靖王身旁,那王妃下意思的后退数步,脸色有些苍白。

“你如今好歹是个郡主,连门都不敲就进来,没规矩。”五年的时光让靖王身上多了一分沉稳,就像陈年美酒,越发惑人。

“既然王爷与郡主有事要说,臣妾就不打扰了。”那靖王妃急忙告退,留下靖王与云溪大眼瞪小眼,下一刻都笑出声。

“当年你那满屋子的蛇虫鼠蚁竟然让她怕到现在。”对于云溪做的事,没有靖王不知道的。

“我也不知道她的胆子这么小啊。”云溪摊手,那模样看上去很是无辜。“子胥,这一次要我去庆国,是不是还有什么东西要我带回来?”对于靖王,恐怕最了解他的就是云溪,如果单单只是为了在动手时对庆国有所防范,随便找一个人都可以做到,而不是一定要她亲自去。

“你与庆国司马有一层血缘关系存在,他是什么样的人你最清楚不过,以你如今的身份提出要住在司马府,那庆国皇帝肯定会同意,到时候本王需要你将他手上的那枚兵符带回来。”拉住云溪的手让她坐在自己的膝上,靖王在她耳边轻声说。

“好。”云溪点头答应。

“如此便去好好准备一番吧,待你回来,我们便大婚。”靖王说着,云溪笑眯眯的点头,一年前齐国皇帝就为他们二人赐婚,大婚之日就是原本的靖王妃成为平妻之时,而她…将会是新的靖王妃,在齐国无人不知靖王深爱朝颜郡主,万般宠爱于一身,羡煞旁人。

半个月后。

再一次踏上庆国皇城的土地,看着街道两旁好奇不已的百姓,云溪有种不真实感,她没有想过有一日自己还会回来。

“老夫庆国司马赵敬,见过齐国朝颜郡主。”刚进城门,眼前那个站在众人最前边的人让云溪熟悉而陌生,当年就是他,命令小厮用棍棒将她打出门外,看着她沦为乞丐不闻不问,如今他却要给自己行礼。

“郡主的住处已经按照您的要求布置妥当,请随老夫来。”那人自顾自的上了马车,此时云溪倒也没心思折腾他,还是先去司马府再说吧。

一行人来到司马府,那些内眷们都在门口等候,见到云溪下了马车纷纷行礼。

“本郡主的身份想必司马大人也清楚,若非得靖王殿下疼爱,恐怕还是一个低贱的奴婢,所以本郡主向来不喜欢这些繁文缛节,日后见到本郡主倒也无需行礼了。”随手让他们起身,云溪进了司马府,那些内眷见她似乎颇好相处,一时间松了口气。

来到大厅,云溪与正中高位坐下,在她下首则坐着司马与几位奉命为云溪接风的大臣,对于这位在齐国具有几分传奇色彩的朝颜郡主他们都好奇不已,纷纷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她,相貌倒并不是如何出众,令众人印象深刻的就是那双格外明亮清澈的眼睛和浑身上下说不清道不明的那股子气质了。

“几位大臣可以进宫复命了,本郡主有些话想要同司马大人说。”带着得体的微笑云溪随意的将其他几位大臣打发走,大厅里只留下司马大人一家人。

“司马大人好久不见啊。”慵懒的靠在椅背上,云溪此话一出,在场众人皆是一头雾水。“当年若非司马大人将本郡主乱棍打出府,为了活下去不得不在皇城里当一个小乞丐,恐怕本郡主还不能遇见齐国的靖王殿下,有了今日的身份地位。”

“你…你…你是云溪?”显然,对于当年的事,这位司马大人还记得,他这句话让所有人都变了脸色,谁能想到当年沦为乞丐的那个人如今的身份地位竟如此显赫。

“你来是为了兵符吧?”那司马大人在得知云溪的真正来历之后脸色有几分古怪,见到这,云溪神色一变,心中隐隐有了几分不安,眼下听到他竟然知道自己真正的来意,那股子慵懒的神色彻底变了。

大厅里突然涌进来无数庆国士兵,那明晃晃的刀剑尽数对准坐在正中高位的云溪。

“司马大人,我乃齐国朝颜郡主,你这番动作,可不是庆国的待客之道啊。”神色冷凝,云溪身边突然出现四个人,那时靖王安排在她身边保护她的影子。

“郡主殿下有什么疑问,还是留着去问阎王爷吧!”那司马挥手,所有士兵冲进来,一部分护送着内眷安全离开,一部分将云溪团团围住,那四名影子中的一人闪身向外点燃了一枚信号弹之后与另外三人一同对付着庆国士兵。

“云溪啊云溪,事到如今你还要好好的感谢齐国那位靖王殿下,因为他,你才能多活六年,才能在享受了荣华富贵之后才下地狱。”那司马大笑,面容狰狞。

“你说什么?”云溪不明白?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大哥,这里我兄弟三人挡着,你带着郡主赶紧走!”眼前的士兵仿佛无穷无尽,那四个人总有力竭的时候,当下命其中的老大带着云溪离开。

“郡主,得罪了。”那人抓住云溪的手,腾挪扭转之际破开屋顶跃了上去,弹跳之间跨过几处房屋,最后出了城门往郊外的山峰奔去,道路两旁的景色那般熟悉,到最后,看着眼前的一切时云溪心中隐隐有了几分猜测,这个影子,把自己带到了当初遇见子规的那座破庙里,她没想到这座破庙竟然还在,现在竟然被人打扫的干干净净,门口有不少人站岗,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让她的心如坠冰窖。

“你到底是谁?”整了整衣裙,将散乱的发丝别好,云溪走进去,毫无意外,看见了那个原本应该在齐国的人。

“让人带你来此就是看在这些年来你为本王做了许多,所以让你做个明白鬼。”他抬手在脸上一抹,一张薄如蝉翼的面具落在手中,一张比之原先的容貌还要俊美三分的脸露了出来,唯一不变的就是那双琥珀色的眼瞳。“十六年前,世人皆以为庆国的七皇子因病早夭,次月,齐国八皇子大病一场,痊愈之后性情大变,没有人会想到,又朝一日,庆国早夭的七皇子成为了齐国大病痊愈的八皇子。”

“既然如此,这天底下的乞丐那么多,为何偏偏找上我!”那双明亮清澈的眼睛第一次有了恨,云溪死死的看着这个应该叫做黎望舒的靖王殿下,恨不得有一把刀在手上,狠狠地破开他的胸膛,挖出他的心。

“你从来都不是什么寻常百姓之女,你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也不奇怪,毕竟为了能够达成目的,早在你出现在庆国边境的那一日起,本王就命人将你身边暗自守护的那些人杀掉,换成了本王的人,如今你是齐国的朝颜郡主,却不知你真正的身份是齐国的朝阳公主,在查明你的身份之后,齐国的皇帝以为本王并不知情,特意寻了一个契机封你为郡主,为了保护你位内定的储君,他还真是煞费苦心呐。”黎望舒笑的邪肆无比,齐国皇帝膝下只有一位公主,那就是远在行宫修养不见任何人的朝阳公主,无人知道早在朝阳公主出生时,为了保护她齐国皇帝就将她送出皇宫,那所谓的行宫修养不过是一个幌子,看着云溪越来越惨白的脸色,不知怎么的他竟感觉有几分不忍。

云溪一步步走到他面前,没有人阻拦她,似乎对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他们觉得她伤害不了黎望舒。

“当初你说我不信你,你说来日方长,总有一日我会信的,子胥,当年齐国皇城外那一幕我永远都记得,也确实是那一天动摇了,我试着信你,试着帮你得到一切你想要的,这一切都只是因为我选择了信你!”说着说着,云溪突然笑了,那一刻,那身上有种惊人的美,破碎的,绝望的,黑暗的,一如她身上那件黑色衣裙上的彼岸花。

“你当真以为我没有想过齐国皇帝为何会封我为郡主吗?你当真以为我没有想过为什么偏偏在你要带我出王府的时候遇袭吗?你当真以为这些年来我处理着王府中的大小事务没有任何的察觉吗?我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了。”眨眼,泪水滑落,无声无息,如同往日那般坐在黎望舒的膝上,她靠在他怀里,听着耳边的心跳声。

“那年,你受伤,我心里想着……试一试吧,试着去相信你吧,只是你不要骗我,若你骗了我,哪怕是下地狱,我也会拉着你一起。”眼中的狠色一闪而过,云溪猛地抬头,张嘴咬上黎望舒的脖颈,那样用力,那样的歇斯底里。

“王爷!”一旁的的子规见状连忙出手,一掌打在云溪的背心,直接断了她的脊椎骨。

“你骗我!子胥!你骗我!你负了我!”满嘴的鲜血,云溪瘫软在地,一双眼睛里满是恶毒的恨意,看着捂住脖颈的黎望舒,用尽全身的气力大喊,喊到喉咙沙哑。

“若有来世,我必要杀了你!”似乎全身的力气都用光了,在喊出这一句话之后,云溪就这么睁着一双眼睛,不动了。

“王爷。”子规看着已经死去的云溪,想要伸手替她合上双眼,却怎么也合不上。

“火化了。”喉咙被咬,黎望舒的声音变得沙哑难听,鲜血不停流淌,他觉得这一口,比当年刺穿他肩胛的那一剑,要痛上千万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