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一切都是云溪从来没有经历过的,那些因为疼痛而隐忍着没有发出惨叫的闷哼,那些飞溅的鲜血,那些残肢断臂,黑衣人一个个倒下,而后边出现的那些人中也有不少人死去,云溪忍不住把脸埋进身侧那人的怀中,她不能再看下去了,怕自己忍不住吐出来。
突然,云溪感觉到那揽住自己肩膀的手一僵,自己被大力推开,慌忙抬头却看见有三名黑衣人从战圈脱离开来,手上拿着滴血的剑径直冲向马车,她甚至都能看见那三个人眼中冰冷的杀意,推开她之后,靖王旋身而上,赤手空拳,以一敌三。
“你躲好。”他从她身旁掠过时,只说了这三个字,云溪的心有了一丝动摇,她死死地盯着那人的身影,不敢移动半分,险象环生时忍不住握紧拳头,在掌心留下了一个又一个渗血的月牙印记。
又有一个黑衣人脱离战圈朝这么变冲过来,明晃晃的剑尖直直刺向靖王后背,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云溪从马车上跳下去,全力朝靖王跑过去,高高跳起来张开双臂,整个人挂在靖王的背后用身体为他挡住身后那人的剑。
“小心!”破碎到沙哑的呼喊,云溪的双手死死环住靖王,正与三人缠斗的他早就清楚身后的情况,只是没想到这个小丫头竟然就这般扑上来,震退那三人,他反手拉住云溪的臂膀,用力将她拖到自己身前抱住,用自己的后背抵挡那剑尖。
云溪仿佛听到了利刃划破皮肤的声音,那柄剑刺透了靖王的肩胛,剑尖离她的面颊不过一指之距,这一刻,云溪的心软成一团,她抬起头看着上方那人的脸,嘴唇颤抖,泪水就那么滚落下来。
“属下来迟。”又一批人赶到将剩下的那些黑衣人清理干净,纷纷走到靖王面前跪下请罪,云溪此刻心里眼里只有靖王一人,肩上的剑还在,没有拔出来,她伸出手颤抖着想要触碰他,却又不敢。
“本王说了护你周全自然会做到,莫要哭了。”放下云溪,伸出另一只手笨拙的替她擦去脸上的泪水,却怎么也止不住。
“你……奴婢不过就是一条贱命,伤了便伤了呃,若是不幸死去那也算不了什么,横竖这条命早就是王爷的了,王爷又何苦替奴婢挡了这一剑。”哽咽着,声音沙哑,她整个人都在颤抖。
“此处距离别院较近,属下前去找大夫,王爷的伤拖不得,还请王爷快些赶去别院。”子规请命,靖王点头,让人将穿透肩胛的那柄剑拔出来,有鲜血溅到云溪的脸上,令她哭得越发伤心,草草的包扎一番,靖王揽着云溪上了马车朝别院赶去。
来到别院,早早就有人先一步过来说明情况,靖王被众人簇拥着进了屋,对于一旁的云溪他们全都视而不见,毕竟靖王才是他们的主子,一刻钟后,子规拖着一个大夫过来,随手把人扔进房之后才注意到站在门外的云溪。
“你先去休息吧,王爷不会有事。”子规看着云溪的眼神很复杂,而一心牵挂着房中那人的云溪没有注意到,就是因为这个疏忽,直到很久很久以后,当一切都明了的时候云溪才那般悔恨。
身上是星星点点的血迹,那是靖王拔剑时流出的鲜血,云溪点头,擦去脸上的泪痕径直走入隔壁的房间,如同在王府那般,靖王居所的隔壁就是她的住处,让人去烧水,此刻她想洗澡,也许是错觉,她只觉得自己身上全是浓重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见云溪进了房间,子规走进靖王的房间,大夫正在清洗伤口,上药包扎,见一切都妥当了之后子规屏退众人,靖王靠坐在床上,脸色苍白却带着笑容。
“如何?”
“如王爷所愿。”
“子规你可知道,世间女子皆如此,在经历了无数的困苦磨难,见惯了人心的险恶之后对于旁人总是有着深深的戒备,哪怕平日里你对她再如何的好,也不过认为你是想要利用她,其实这样想也没错,毕竟已经一无所有了啊。”靖王的声音有些低,肩膀上的疼痛让他的手微微发抖。
“属下不明白,为何王爷要在一个乞丐身上花这么多心思,我们并不是非她不可。”将薄被盖在靖王身上,子规坐在床沿上。
“她的身份来历对我们来说更加有利,能够让不少隐在背后的人在动手处理她的时候露出马脚。”
“今日这般行事,王爷可有把握从此之后她再无二心?”
“你不懂,在这世上无论是谁,在面对一个无论是身份地位还是气质长相都出众的男子当众表明心迹时,不管明面上她再如何镇定,再如何不在意,心里都会留下一个印记,一旦那个男子在保护她的时候受伤流血,甚至低头下跪,那么再如何铁石心肠的女子都会心软,无一例外,此刻她的心已经牢牢被本王捏在手中,除了本王,她再不会相信任何人,她的生死都将由本王做主。”靖王笑的愈发邪肆,肩上的伤看似严重,其实并未伤到骨头,将养一段时日便能好利索,云溪的出现让他的计划有了突破口,为了大业,这点伤算的了什么呢?
“既然如此,属下先去将后续事情处理干净。”
“恩,你去吧。”靖王点头,子规离去之后自会有奴婢进来伺候,没有看见云溪他并不急,眼下这个情况,只怕那丫头心里复杂得很。
沐浴过后,云溪坐在床榻上,双腿蜷起,两只手抱住自己,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睛呆愣的看着不知名的方向,她的头发丝还有些湿润,披散在身后有点冷,她的脑海中不是回想着自己扑过去却被靖王拉入怀中的情景,那冰冷的剑,温热的血在脑海中交织着,抬手抚摸自己的脸颊,她清晰的记得拔剑时鲜血飞溅到自己脸上的感觉。
“我会试着去相信你,你最好不要骗我,不然……哪怕是下地狱,我也会拉着你一起!”沙哑的声音有种别样的魅力,那双眼睛闭上,不顾还有些湿润的头发,掀开被子,云溪躺了上去,睡觉。
接下来的日子靖王都在别院养伤,王妃与侧妃都从王府搬过来住,美其名曰是照料王爷生活起居,其实刚来就被靖王下令安排在了最偏远的地方住着,根本见不到靖王一面,皇城已经戒严,无数士兵在街道上巡逻,对于那些出入皇城的人严加盘查,就为了找出靖王遇刺一事的同党跟主谋,为了不让旁人起疑,子规早出晚归,常常不见人,此事已经将皇上的势力牵扯进来,若不尽快处理干净,对他的主子可是十分不利。
“该吃药了。”云溪端着药碗进房,看见斜靠在床边上处理事务的靖王,走上前将药碗放到他面前,很是大胆的抽出他手上的狼毫。
“王爷的伤刚结痂没几日,这些事情交给子规大人处理就好,眼下最要紧的就是好好养伤。”皱着眉头,云溪很是责怪的看着他。
对于云溪的无礼靖王倒也不在意,端起药碗一饮而尽,伸手拉着云溪往自己这一带,让她整个人坐在自己膝上。“小溪儿是越发的不把本王放在眼里了,就连本王处理事务都敢打断。”
“王爷这可就冤枉奴婢了,奴婢哪有那个胆子不把王爷放在眼里,活的不耐烦了吗?”小心的避开他的伤处,云溪看着这人,笑的很可爱。
“别院到底不如王府方便,有许多事本王都不能及时知晓,如今这伤已经结痂,回王府吧。”下巴搁在云溪的肩膀上,这些日子以来他的一切都是她照料的,那小心翼翼的动作,换药时看见他伤口的难过他都看在眼里,他已经可以确定在这个小人儿的心里,自己有着独一无二的地位。
“回王府也好,到时候再让太医给王爷瞧瞧,这伤太过严重,可莫要留下什么隐患。”对于这人的吩咐以及决定,云溪没有任何意见,下午用了晚膳之后,两人就坐着马车回王府了,至于住在最偏远的厢房的王妃跟侧妃,则是在第二天才知道靖王带着云溪离开的事情。
回到王府之后靖王就让云溪跟在子规身后学习一切事务,不论是王府的账本还是书房中的密信,云溪都要看,都要学着去处理,包括那些见不得人的腌臜事,渐渐地,在管理整个王府时,从一开始的生涩不堪到后来的游刃有余,在处理书房中的事务时,从一开始的懵懂无知到最后的想法惊奇、出其不意,在面对旁人的生死时,再也没有了一开始的害怕胆怯,温热殷红的血溅到衣摆上时也不会再发抖,她开始在整个皇城的小姐圈子里边游走,从一开始的受人白眼、被排挤针对到最后的左右逢源,那些官家夫人对她也从一开始的不屑鄙夷到最后的笑脸相迎,期间那王妃与侧妃在暗处不知对她下了多少绊子,私底下更是安排了不少人去暗杀她,都被她所察觉,在某一日用满地的蛇虫鼠蚁警告了她们之后也就安安分分的当好她们的王妃、侧妃了,这一切,她总共花了五年的时间去学、去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