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换道,"我今天下午问过冬河,他说明天村里有人去城里卖柴禾,我们可以坐牛车。"
霍安显然觉得很麻烦。
苏换赶紧抚慰他,"霍安,要不我自己去,你有没有要买的,我帮你带回来。还有,我今天炸了好多鱼丸子,明天中午你就吃丸子吧。"
霍安低头喝鱼汤,没什么表情。
苏换偷偷瞄他,心里想呀呀呀,他今天怎么不中招,难道真要她一个人去?
吃完饭,霍安照样洗碗筷。
苏换殷勤地为他调好洗澡水,在院子里中气十足地喊他,"霍安,我帮你倒好洗澡水了。趁着水热你快洗,你放心,非礼勿视,我绝对是君子。"
霍安哭笑不得。
苏换跑进正屋里关着,坐在桌边咬手指。哎呀呀,霍安这个坏蛋,真让她明天一个人进城?她人生地不熟好不好?他就不怕她迷路?他就不怕她回不来?
又转念一想,搞不好她回不来,人家正中下怀。这么一想,她就泄气了,蔫耷耷地往床上爬。
有什么办法,她月信将至,没点准备,这事儿还真糊弄不过去,要不先从裙子上撕两块布下来缝缝,先将就一下?又想,自己没套换洗的贴身小衣也很麻烦。
左思右想,都得进城一趟。
正剧烈挣扎,忽然窗户响了。
苏换连滚带爬地跳下床,飞扑过去打开窗,献上一个甜蜜的微笑,"霍安,你找我什么事呐?"
霍安憋着笑,镇定地看她期盼的小眼神,拿过窗台上的木牌写:"皂角膏没有了,明天带点回来。"
苏换黯然哦了一声,心里一个声音来回激荡:霍安你铁石心肠,霍安你铁石心肠...
她只好作垂死挣扎,"那我要带达达一起去。"
霍安唇边已隐有笑意,潇洒写一行字:"你能带走,就带走。"
苏换姑娘彻底萎靡。
好吧,达达那高傲的家伙,还真是她带不走的,偏偏小二又受了伤。可是老天爷你明不明白我的心,我带着达达,回也回得理直气壮名正言顺一些好不好?我得把达达还给它主人呐。
她无精打采地关上窗,吹灯睡觉。
霍安转过身,终于忍不住一笑。逗这姑娘挺好,其乐无穷。
苏换姑娘这一晚,连睡觉都睡得很纠结,各种姿势都不对,刚迷迷糊糊睡了片刻,耳边又响起叩窗声。
苏换怒了。霍安,你又想起要买什么了?
起床点灯,走过去打开窗,一个木牌竖在她眼前:快卯时了,起床,去坐牛车。
苏换气急败坏地抓抓头发,"天都还没亮,走什么走呐。"
霍安低头又写:"好,那我回去继续睡。"
苏换瞬间清醒,抓着木牌狗腿兮兮地问,"你是说,你要和我一起去?"
霍安悠闲地靠窗而立,欣赏她脑门上翘起的头发。
苏换啊啊叫两声,把窗一关,"你等等,我马上就出来。"
待苏换梳洗好,霍安已将达达和小二喂了个饱。
苏换跑进厨房去装鱼丸子,准备兜着带路上吃,猛然发现钵里的鱼丸子少了一半,大叫一声,"霍安,有耗子,偷了鱼丸子。"
霍安走到厨房门边,扬了扬手里的布包。
苏换扑过来,目光炯炯地盯着他,"你早打包好了?"
霍安点点头。
苏换继续目光炯炯,"霍安,你昨晚故意耍我?"
霍安竟然冲着她微微一笑,向院子外走去。
苏换跟在他后面,咬牙切齿地挥挥粉拳,低声道,"坏蛋,不要以为你笑得好看我就原谅你,我苏换是有气节的人。"
她自以为声音低,却不知霍安唇边笑意更深了。
霍安带她走近路穿过村子,走到村东口站了片刻,果然从村子里慢吞吞爬出一辆牛车。
苏换眼睛一亮,扯扯霍安的衣袖,"霍安,你怎么知道他卯时出村?"
霍安不想理她。
她又问,"冬河说大家都叫他梅阿伯,是不是?"
霍安点点头。
苏换于是欢快地跑过去打招呼,"梅阿伯,梅阿伯!"
梅阿伯是个小老头,须发花白,正从怀里摸出一个酒囊,香滋滋地咂了一口小酒,忽然听得娇滴滴的姑娘声音,吓了一跳,天还没亮,荒郊野外,哪里来的姑娘?莫不是狐狸精?
微微眯了小眼睛,借着牛车前挂着的桐油灯一看,哦,可不得了,对面果然跑来一个狐狸精,笑眯眯的,一头长发晃来晃去。
狐狸精跑到他面前,甜甜喊了一声梅阿伯,然后说,"我是霍安的堂妹。昨天冬河跟你说过吧,我和我哥想坐你的牛车进城去,叨扰您老人家了。"说着,把手里备好的一包炸鱼丸递上去,"梅阿伯,我请你吃鱼丸,我自己炸的。"
这时,霍安走了过来,对着梅阿伯抱拳行个礼。
梅阿伯又眯眯眼,牵住牛车,"哦,是阿安呐。听说你多了个堂妹,就是这小姑娘么?"
霍安点点头。
梅阿伯顺顺下巴上稀疏的小胡子,接过苏换手里的鱼丸子,笑眯眯道,"冬河跟我说过了。谢谢你呐,小姑娘。赶紧的上车,晚了柴不好卖。"
苏换手脚并用地往车上爬,一边爬一边道,"我知道我知道,大户人家的婆子出来买菜时,看着有好柴禾,便会顺带捎一车回去。梅阿伯,你赶紧的,要趁早卖个好价钱。"
霍安看了苏换一眼。姑娘,乡试要考四书五经策问,游记里有山鸟鱼虫鬼怪,下人出来买菜会顺带捎车柴禾,你知道的东西,真心不是村姑婢女知道的呀。
你是小姐?可怎么横看竖看没半点千金气质?
这牛车很简陋,但胜在结实。车板上整整齐齐堆满柴禾,车轱辘碾过土泥路时发出嘎嘎的声音。
苏换和霍安背抵柴禾,面朝车后,坐在车板上,腿吊在半空中晃晃悠悠。
依霍安的脚程,自然是不待见这种老牛拉破车的,可是吧,带着个娇滴滴的小废物,他也只好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