乃至洞庭湖,见君山如一翠髻,浮于水面,微风不动,皎月初升,恍若水精世界。月君吟诗曰:蛟龙何处且潜灵,应是沈冥醉未醒。
清镜一规九万顷,中央涌出佛头青。
吟甫毕,狂风卷地,骇浪拍天。月君与鲍师隐于云端,遥见一妙年龙女,引数个垂鬟,踏浪而来,大叫:“恩师何在?”
鲍姑视之,乃当日以仙艾授于王炜,得入龙宫,医好其女,龙君遂以妻之。是在粤南之事,今却在洞庭湖中,未知其由。随应曰:“龙女犹能念及我哉?”龙女曰:“何意数百年不得见恩师之面!”固邀入水府。鲍姑曰:“不如君山顶之佳也。”于是同蹑山顶。顷刻设席,珍羞充仞,,鲍师问:“何以移居于此?
曰:“分藩于洞庭湖,洞庭君即王郎也。”鲍师:“安在?”
曰:“为射阳君请去看甓社湖蚌珠。”月君问:“看之何意?”
龙女曰:“此珠飞潜灵异,各水府所未有者。”移时宴毕,献月君伽楠天然如意一枝,献鲍母旃檀天然如意一枝,曰:“物虽细微,出自天工,非人力也。”早见朱旗丹旆,紫盖黄钺,蔽天而来,巡湖神报洞庭君驾回矣。鲍姥与月君即起告别,龙女挽留不住,跪送于道左。
爰造衡山。南岳夫人迎至朱阙,延入离光殿,小宴款待。
月君曰:“略去繁文,方是神仙之道。”夫人曰:“荆南蛮浴,大概不能知礼,妾等亦难出乎其类。”因问月君:“奉敕斩除劫数,何事闲游?”鲍师曰:“所谓偷得浮生半日闲耳。”各拊掌而笑。又互相议论神道、仙道之分,鲍师曰:“仙属纯阳,神则纯阴,然乃世间城隍土地之神也。若五岳之神,或亦阴阳各半耶?”夫人曰:“然。龙亦纯阳,而位居乎阴,故水府之神亦阴阳相半耳。”月君离席,伫立露台,见回雁一峰,正当殿背,笑谓夫人曰:“言别于此峰可乎?”遂齐飞至峰顶。熊湘蛮JY溪峒之胜,尽在掌中,月君曰:“观止矣。”
别过夫人,竟适粤西。觉山川毒气,弥弥漫漫,若火蒸者然。月君曰:“冰中有蚕,雪中有蛆,毒气中乃能生人耶?”
鲍师曰:“蚕生于冰,蛆生于雪,皆为贵物。若人生于毒气中,则贱一等。”即欲去之。顾见一石峰,明洁如玉,宛如女子之形,眉弯两道,髻绾一窝,素手半垂,玉指微露,虽画工亦所不及。视其发际,有朱砂篆三字,曰“石丫头。”
月君笑曰:“既系丫头,曷不嫁人?”石应声曰:“烦二仙为我通媒也。”
月君大惊曰:“石言于晋,师旷谓石不能言,盖有凭耳。此殆有凭附者与?”鲍师曰:“否,乃其自言也。我游粤南时,已久知之。”石朗言曰:“既已久知,请赠一诗,不杜驾临。”鲍师请月君赠之。月君曰:“我于此有未明,无处落想。请师太太赠以片言,为彼光宠。”鲍师即题石背云:枉教人唤石丫头,何不芳年便嫁休?
只为良媒无处觅,甘心独立万千秋。
那石朗声谢曰:近有官宦竟要将我移去,得此诗,可以止其邪念矣。并请落了款,留个圣迹。鲍姑就添注“西池仙子鲍某题”。月君再视其容,若含笑者然。
遂取路都匀而造云南,曰:“黔为滇之喉吭,尚少一镇以抚之。”迨六诏洞山,约略历遍,省君谓鲍姑曰:“滇之山,其脉散漫而无灵穴,气则疏浊而不蔚秀,非产人材处也。”鲍师曰:“万国水皆顺流,唯滇之水则倒行,斯亦奇事,足征此邦之易叛。”月君曰:“我正恶此。”因吟一绝云:此水何为独倒行?朝宗无路更无情。
藩王要窃皇王命,人意能违天道行。
鲍师大笑曰:“此诗可移赠燕王。”
即渡泸水,至于蜀中,登峨嵋之巅。时方暮春,霰珠扑面,劲于铁粒,刚风剪衣,利若锋刃。月君曰:“凡人奈何?”
鲍师曰:“凡人岂能当此?或三伏时备重裘而登,然亦不能过宿也。”月君曰:“我视峨嵋之高,约一百二十余里,更有高于此山者乎?”鲍姑曰:“无之。惟昆仑与姑射又高,乃仙山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