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家众人的到来,让空旷的桃溪谷顿时热闹起来。
当然,因为来人多是年事过高、人品端方的长辈的缘故,喵喵倒是不用怎么避讳。
她甚至专门去给楚家的诸位伯父和叔父请了安,结果便是回来时满载而归,丫鬟手里捧着全是匣子,都是几位长辈给的见面礼。
楚家的长辈脾性好,又都为古籍书本痴迷,是以,都很好接触。尤其是楚家最年长的一位叔伯祖,虽然已将近五旬,头发都有些花白了,但老者性格尤其好,和市井中的那些老爷爷差不多,爱说爱笑,还爱讲古,惹得喵喵三不五时就要跑去请安,顺便留一个上午或下午,陪叔伯祖说话,当然,最重要的就是听故事。
喵喵和楚家的诸位长辈相处都很融洽,不过,在某日发生了一件事后,她再见到楚家长辈时,便觉得有些尴尬。
这件事便是——楚家长辈觉得自家长孙还单着,而喵喵这姑娘哪儿哪儿都好,尤其得他们的心,所以,凑成对绝对是可以的!!
换句简单点的话说就是,楚家以楚鹤为首的长辈们,向秦王府提亲了。
当然,为防这事儿最后不成,坏了两家交情,楚鹤倒也没有莽撞的,在大庭广众之下,大咧咧问出口,反倒是托颛孙无极开口试探一下,看秦王府有没有这结亲的意向。
楚家人不走仕途,所以,哪怕是看中喵喵当长孙媳妇,也绝对没有觊觎秦王府权势威赫的意思。纯粹是觉得,这两小人配的很啊,不管从哪方面看,都很有夫妻相啊,不配对可惜了!!
而颛孙无极,尽管本来隐隐抱了这心思,但在见到外甥女迟迟不开窍后,也撒手不管,不再深想这事儿了。
此时再听到这托付,也没见他表脸,回头将事情告知秦承嗣和池玲珑,让他们小两口商量去。
秦承嗣和池玲珑自然能做儿女的主,但也不想今后闹出对冤家来。他们让孩子挑选自己中意的姑娘成亲,自己负责把关,那么对女儿也是这样的要求,只有是女儿看重的少年,他们才会进行审评——所以,这位楚章公子,喵喵你到底能不能看上啊?
喵喵也不是第一次被母亲和姨母问及婚事和意中人了。若是以往还会红红小脸,以示羞涩,那么,现在,在经过长年累月的试探后,她已经懒得做出脸红的姿态,来避讳这个话题了。总归年纪大了,避也避不过去,还不如直接回答。
不过,今天这个对象,有点让她吃不消啊。
楚章大哥么,那是二哥和三哥的好友啊,她怎么可以打哥哥们好友的主意,那她也太禽兽了!!
再想想楚家的诸位长辈,他们对她那么好,她都觉得自己快成他们的忘年交了,所以,这冷不丁的为自己儿孙提亲,好尴尬的好不!
喵喵越想越觉得尴尬,忍不住就红了脸。赧然的晕红布满她明媚清丽的整张小脸,看起来就像是窗外绽放的蔷薇花,美的让人心悸。
喵喵却着实尴尬了,挽着母亲和姨母的胳膊,将脑袋埋在母亲颈间,“娘亲,你们开什么玩笑啊?我和楚大哥都没哪方面的想法,楚大哥只当我是妹妹,我也只当她是哥哥们的至交好友,怎么能,怎么……能定亲呢?”
“怎么就不能定亲了?”
琉璃忍不住点了小丫头一指头,“我们也不是逼着你,非要你和楚章定亲,只是觉得,若是给你找个婆家,这楚家整体来说还算不错。最起码他们家的长辈和善,都不是难相处的人,你不是和他们都相处的很好么?再说楚章,也很出色,勉强也算配的上我们喵喵。至于你说的没感情,这不是可以慢慢培养么,总归又没说现在就让你们定亲,且先处处看,若两三个月后,你还是不同意,咱们就直接回绝了这门亲事。”
喵喵目瞪口呆脸:“……”一直觉得,母亲的婚姻恋爱观,就挺能刷新她的认知下限了,没想到,姨母才是其中翘楚。
就连池玲珑都愣住了,心里暗暗对表姐竖起大拇指。
先相处几个月,尝试着处处看,这话在现代社会听起来没什么,但在这还算封建的古代社会,那真是说是胆大妄为都不为过。开明些的家庭,听了这话也许只会闷声不发,事后立马扫清关系,断绝往来,若是碰上那些老古董们,定是会立马扣你脑门上一盆子,说你妇德沦丧、有辱盛名!!!
不过,依照楚家那些长辈们的开明程度,想来这事情,他们会同意的。
果然不出玲珑所料,楚家对这事儿,倒是真没意见。
往小了说,小儿女们婚前多些了解,也能及早知道以后处不处的来,省得婚后再发现不和,闹出悲剧。
往大了说,这事儿也大不了么,放在大兴王朝时,这也叫事儿?这叫风流。
当然,这个风流当然不是指那种受人诟病的节操和品格,而是一种流风馀韵,风雅潇洒,意绪风流,使人忘倦。
所以,小儿女们想处处看就处处看么,至于最后成不成,看天意,也看他们各自的意向。
反正,话又说回来,牛不吃草,他们也不能硬按着头,让它吃不是?一切还是顺其自然的好。
就这样,喵喵就得到了一个光明正大和楚章相处的机会。
不仅如此,甚至连长辈们,兄长们,都会暗戳戳的给他们制造机会。
喵喵:“……”这真是要搞事情啊!!有人问过她的心情么?好苦逼啊。
喵喵在藏书楼见到楚章时,有些尴尬,反观那个容貌英俊,气质矜贵优雅的年轻人,却是自如的很,他面容平和带笑的招呼她,“喵喵来了?”
喵喵被噎住了。
说实话,她这小名叫出来,委实让人面红耳赤。本也只是家里人之间如此称呼的,她也没觉得多丢脸,现在被这人一喊,无端觉得有种……难以言喻,很微妙的羞耻感。类似于,自己乳名不好听,所以感觉到很羞耻,有点不好见人的感觉?
好在喵喵定力不错,也瞬间恢复如常,回了句,“我来找书。”又笑的眉眼弯弯的问,“楚大哥什么时候过来的?”
“天一亮就来了。”楚章招呼她道:“过来坐。”
喵喵不想坐,想立刻离开这个让她浑身不舒服的地方,不过,看到那双桃花眼,她很美出息的在距离楚章最远的一个凳子上坐了下来。
藏书楼的丫鬟很快上了茶,等丫鬟下去后,室内便寂静下来。
喵喵不知与这位相亲对象说什么,越发觉得坐立不安,反观楚章,倒是自在的很,他甚至轻抿了一口茶,赞了一声,“今年的秋茶,味道浓厚芳郁,喵喵尝尝如何?”
喵喵食不知味的品了一口,随后呐呐的回了句,“好茶。”
那人似乎轻笑起来,让喵喵心跳陡然快了几拍,呼吸都乱了。
她有些魂不守舍,也不敢抬头去看哪位相亲对象的神色。她觉得他好像在审视她,那目光灼灼的盯在她身上,有些火热,到不令她厌恶,不知为何,却有些赧然与羞涩。
果然还是,定力不够啊。
索性楚章是个善言辞的,很快又找了话题,与喵喵聊起来。
也是巧合,他现在翻看的这本《泸南游记》,是早先颛孙无极带到秦王府的,喵喵之前就曾翻看过。不仅如此,当时年仅三岁的她,还淘气的书页角落处,画了一只又一直扭曲的“猫”。
这当然不是“猫”,而是她家后山上养的大猫——老虎。
而当时年仅三岁的她,才刚开始启蒙,绘画也才开始学,不管是笔力还是“经验”,都远远不足,所以,那只“猫”,除了能从头上扭曲的的“王”字,让人隐隐约约猜到,这是什么东西外,再就没有别的窥探它究竟是何种神奇之物的方法了。
喵喵见到幼年玩耍的笔迹,小脸很快红起来,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当时年纪小,整天闹腾。舅舅负责给我们三兄妹启蒙,管束二哥和三哥时比较严,对我就比较放纵。我那时候调皮,趁着舅舅不注意,就跑到讲台上,拿着毛笔偷偷在上边画小猫。”
为此她衣服和鞋子上,都滴了好些墨水,连白白净净的小胖脸,都变成了花猫脸。
因为她那时的“造型”太喜庆了,舅舅就没有责罚她,不仅如此,还抱着哭的凄凄惨惨的她去洗漱,在二哥和三哥羡慕的眼神中,坐在讲台上吃糕点。
现在想起来,尤觉得那时的场景搞笑。不过,也多亏了她记性不错,否则,这么重要到值得铭记终身的事情若是忘记了,该多遗憾啊。
也兴许是有了这件事开场,两人之间的气氛,慢慢的就不那么尴尬了。
而后,聊天渐入佳境,喵喵和楚章倒是说的越来越投契。
等最后在日落时分走出藏书楼时,喵喵一脸心满意足,丫鬟见状,不由揶揄的取笑她,“姑娘,奴婢看,若是再和楚少爷这么相处下去,你们迟早是要定亲的。”
喵喵顿住脚步,扭头问丫鬟,“你也这么觉得?”
丫鬟点头,“奴婢以前一直担心,您和楚公子合不来,脾性难调。今天看来,倒也还是能合得来的,最起码你们聊天时,就很尽兴么。”
喵喵忍不住点点头,这点她确实挺同意的。
楚章确实挺会聊天,不,换句话说,他是比较会挑话题。每次选中的话题,总能多多少少挑起她的兴趣,让她乐此不彼,为此兴奋地与他侃侃而谈,甚至将那种尴尬遗忘在脑后。
而话又说回来,不管楚章那样做,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最起码她可以看出一点,这人对她倒是挺有诚意,甚至想与她处处看……
喵喵忍不住托腮思索起来,要和楚章试试看么?
感觉……很不错的样子哦。
以前只把他当做兄长们的好友,她没有起过别样的心思,也没有仔细观察过,现在细细回想这人的样貌、气质,学识,好像……还不错的样子啊。
那就……试试看?
喵喵胡思乱想着回到自己居住的院子。
被丫鬟们服侍着换了家居服后,就又懒懒的靠在美人榻上,想起楚章来。
池玲珑进来时,见到的就是自家姑娘“思>春”的一幕,当下心中一跳。
今天喵喵和楚章在藏书楼独处,这消息她早就知道了。不过,知道那里有丫鬟们看着,楚章和喵喵又都是有分寸的人,不可能做出什么有顺颜面的事儿——即便想做也做不出来啊,毕竟这两人之间清白着呢,清白到自家闺女都没动情呢。
她根本没想着过去,不过,在听到六月回报,两人待着一室内说话谈天,将近一个半时辰了,还没出来,池玲珑就坐不住了。
左等右等,又半刻钟后,才听六月回禀说,喵喵已经回去了,便立即整了整衣衫,过来看望女儿。
名义上是带了燕窝,来给闺女补身子,实际上,她就是有些八卦,想知道喵喵和楚章相处的怎么样了,又没有发展的可能。
原谅她越来越像八卦的大妈们靠拢,实在是,日子无聊,她也只能拿小闺女的那点事打发时间了。
喵喵见到母亲进来,连忙行礼,挽着母亲的胳膊,让母亲靠在美人榻上,自己则斜倚在母亲身边。
池玲珑看着小闺女苦恼的面颊,忍不住问她,“听说你今天和楚章……”
喵喵闻弦歌知雅意,直接回道:“女儿与他聊了一下午,觉得楚大哥学识很渊博。”
池玲珑“哦”了一声,再接再厉问,“那你觉得他怎么样?”
“楚大哥作为青阳楚家的嫡长孙,未来的家主,自然没有不好的。”
池玲珑捏了捏闺女莹白如玉的面颊,“臭丫头,别给娘亲打马虎眼。问你话呢,实话实说。”
喵喵就嘻嘻笑着趴在母亲胸前,揽住母亲的腰撒娇,“娘亲,好娘亲。”
娘两好一番腻歪,最后,喵喵还是爽快的交代,“我觉得楚大哥是挺好的,和他处处也不错。不过,我现在只是欣赏他,就和欣赏那些大儒、名将一样,还没有喜欢上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