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章再次拜访桃溪谷的帖子,就在两天后到来。
这次帖子用词更加客气恭敬,显然是他亲自所写。
颛孙无极看了帖子后,便领元辰写了回帖,嘱他明日过来。
到了第二日,楚章熟门熟路的登门,而这一次前去迎接他的,乃是元辰。
作为颛孙氏这一代的“独子”,元辰身上寄托了颛孙无极所有的厚望。因而,不管是出门访友做客,亦或是出去远游登山,元辰都是随侍在颛孙无极身边的。虽然名义上是侍候长者,但实际上,这不过是跟着长辈在历练,由长辈亲自教导所学,增长见识的一种途径罢了。
而这次楚章言明拜访桃溪谷之主颛孙氏,显然是作为嗣子的元辰出面更为妥当。
尽管在很多时候,元嘉和元辰的待遇都是一样的,然而,在这些有些郑重的场合,元嘉更多时候,还是代表的秦王府。
不说这些***,且说元辰将楚章引进谷内,两人去拜访了颛孙无极。
这一日上午,两人便在颛孙无极的书房中度过。
虽说小辈拜访,颛孙无极本无作陪需要,但一来存了考教得的心思,二来也是想摸摸这年轻人的底,颛孙无极难得用了一个时辰时间,“指点”两人。
中午时一同用膳,下午时,颛孙无极便洒脱的让元辰陪着客人了。
为防上次的“巧合”再次出现,这次元辰倒是没有带着楚章在桃溪谷里看风景,两个同样爱好古籍的人,则去了谷内正中央,专门收藏书籍的藏书楼。
藏书楼共三层,算是桃溪谷内最高的建筑。
一楼多是山川地理志,各地风俗民情等书籍,包括一些外界流行的话本小说,琴棋书画诗酒茶等有关的书目,放在一楼,各人取放方便,同时,也更方便谷内女眷前来打发时间;二楼则分门别类,分别放了星象、岐黄医术、奇门遁甲、雕工机关等等书籍,算是杂学类书籍的聚集地;三楼则多野史、正史、策论、赋文等古籍,有些枯燥无味,不过,在有心人看来,这里当真是个天堂,但凡能从此处学的三分之一的知识,在外界必定能青史流芳,成为铭刻在青史中的大人物。
当然,一般情况下,这些有心人也是来不到这第三层的。
不过,颛孙无极对楚章还算大方,嘱咐元辰,他们可随意在这藏书楼中翻阅书籍,便是三楼一些祖宗们撰写的不出世孤本,也是可以翻看的。
对一个读书人来说,再没有比这更让人心生澎湃激荡的事情了。
最起码楚章进了这藏书楼后,满心满眼都是书,得了允许可自由翻看后,更是面现激动之色,眸中有着深深的感慨。
他道:“家中曾祖父曾言,天下学识,颛孙氏独占七分。可惜颛孙氏中有太多书籍,乃是祖宗们积藏或亲自授写,并不出世,这让曾祖遗憾不已。倒是没想到,为兄倒是有幸,今朝竟可入藏书楼一阅。”
元辰忍俊不禁笑起来,“这样的话,我以往倒也听说过。只是,你也知道,桃溪谷中部分男女,都要学识渊博,是以这藏书楼中经常有女眷出入,如此,就不方便外男前来借阅了。倒不是这里的藏书不好传播出去,委实是谷中人没有那个闲情,且没有那个时间。”
楚章点头,表示符合。接下来,便予元辰分开,迫不及待的投身到浩瀚书海中。
这一日,直到天色暗沉,藏书楼中的两人,才醒过神来,发觉外边道路上,已经挂起了灯笼后,也不由都失笑摇头。
“看得入迷,倒是忘了时间。”楚章道:“连累得元辰小弟陪我待到如今,为兄心中有愧。”
“楚兄且勿这么说。”元辰笑的眉眼温润道:“小弟也是看书入了迷,才忘了时辰,断然没有孤身坐等楚兄。楚兄万望莫要道歉了。”
因天色太晚,且到了晚饭时间,楚章推辞不过,只能在元辰院中庸了晚饭。
元嘉和胜儿前来作陪。
饭后,自然不好让客人顶着黑漆漆的夜幕赶路,便将楚章安排在元辰院中休息。
庭芳苑中,颛孙无极和琉璃等人知道这消息,也都笑着点头,说元辰的安排很好。
回话的人离去后,琉璃就道:“大哥,不如让这楚章在谷里住几天?”
玲珑没看出这几人的打算,此时直接应和表姐说,“可以啊。既然是世家家的公子,断然没有让人住在外边的道理。住在谷里也不错,那楚章与岁岁和寿寿都聊得来,学识教养也好,他们同龄人,多处处总没有坏处。”
“怎么了,我说的不对么?”见众人都看着她,池玲珑有些莫名,摸摸脸,莫不是她脸上有什么胀东西。
琉璃对表妹的单纯心知肚明,索性,她也不指望这表妹有朝一日变得“灵通”了。不过,话说回来,表妹的考虑也是对的,她就看着大哥说,“大哥觉得如何?”
“你安排就是。”颛孙无极道:“前边多的是客房。再不然,就将楚章安排到元嘉或元辰院中亦可。”
“还是安排到客院吧,到底方便些。”琉璃直接就把这事儿定下了。
玲珑没注意到这其中的暗流,她此时有些昏昏欲睡。
今早醒的早了,又被某人狠狠折腾了一顿,午休时被偷溜进房间的小喵吵醒了,她现在就有些昏昏欲睡。
秦承嗣也没再多留,直接揽着她的腰回去歇息了,乾世子和琉璃就也回了院子。
楚章就此在桃溪谷中住了下来,时间久了,这一住就是半个月之久。
期间,倒也和喵喵碰上了几次,不过,都有外人在场,两人见了面,倒也正式见了礼,以世交兄妹的身份结识了。这之后,再见面,倒是都不用刻意回避了,也不用太过尴尬。
由此,这个客人碍不着喵喵什么,也不耽搁她在谷里闲逛,喵喵便也没有再多念及这位世兄。
她的小日子过得优哉游哉,反过来,元嘉和元辰就有些不安烦躁了。
某日午歇时间,元辰寻到了元嘉院子里。
元嘉见弟弟这个时辰过来,还以为有什么要事,结果听了几句才明白,三弟是担心喵喵与楚章不来电。
何止是不来电,两人对彼此的态度,简直就是对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的态度么。
提及此事,元嘉也要有些郁闷。
他一门心思要为妹妹找个好夫婿,想尽快解决了妹妹的终身大事,省的父母忧心,也让紫禁城那位策底死心。可是,他有心无力啊。
他这里里外外张罗来张罗去,好不容易让那两人认识了,结果呢?
妹妹这该开窍的还是没开窍,楚章那心思深沉的还是看不透!
元嘉有些无奈,简直郁闷的想死。
他早先看透这点时,都恨不能跑妹妹房里,揪着她耳朵问一问,死丫头你到底哪天才能开窍?!!都十八了,按母亲的话说,这个年纪怎么说都成年了,可是,你个丫头片子咋还不怀春,还不动春心呢!!!
元嘉郁闷的想挠墙,可妹妹不开窍,他难不成还能替妹妹开不成?这远远超出他的能力范围,当二哥的他办不到啊!
所以说,连妹妹都没搞定,其余还能奢望什么呢?
想太多,还是趁早洗洗睡吧。
元嘉原本以为就自己郁闷,倒是忘了,三弟和他一样关心那小不点,如今好了,连三弟这么迟钝的,都发现妹妹和楚章没可能了,那他们还使什么劲儿?
此时,元嘉也只能私下里暗暗可惜,可惜了这么好妹夫了,奈何妹妹没看进眼里。
前几天有关楚章和楚家更详尽的调查报告,被暗卫们送过来了。楚家的信息,元嘉大概看了几眼,便放在了一边,倒是对楚章的信息,仔细看了几遍。
这人出身不凡,因为是嫡长子的缘故,从小就被其祖父带在身边培养。学识、风度,都是楚家的老族长一把教的,自然不会差。
他的学识也好,幼有才名,只是,被楚家的人压制了,外人很少知道。
至于私生活方面,这人倒是个不近女色的,即便如今刚过了加冠之年,可房中并无人,即便有两个大丫鬟服侍起居,然那两个丫鬟面容都很普通,甚至堪称丑陋,并无过人自处。由此可见,这楚章也是个洁身自好的。
这样的男人,合该是为妹妹量身定做的夫君,奈何妹妹不开窍!!不开窍!!不开窍!!
元嘉念及此,只能无奈的趴在软塌上叹息,“妹妹没那心思,我们当兄长德能怎么办?难道还能强压着她,把这亲事定下来?”
“这样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想来你我,还有父母他们,都更想让喵喵找个合情合意的成亲。婚后培养感情到底不如婚前就有感情好,最起码少走弯路,妹妹会少遭些磨难。”
元辰无语,“就凭妹妹的身份,即便成了亲,还能遭什么磨难?当我们这些兄长,还有父亲舅舅他们是放着好看的么?”
元嘉翻一个白眼给他,“你懂什么?明火执仗的,自然没人敢给喵喵委屈受,只是,这后宅中的事儿,会那么简单容易?你别看咱们家后宅安宁,就当所有人家的后宅没有污糟事儿了,哼,这里边的猫腻,多的是。我就怕喵喵一个不慎,被人算计了,你说这要是嫁人后没人全心全意护着他,咱们的人又有个疏漏……我就这一个妹妹,真出了事儿你赔的起么?”
元辰:“那也是我妹妹。”
“得!得!不说这些了,这事儿且作罢吧。再等等再说,总不能让喵喵不如意。唉,总归喵喵还小,再等两年不迟。”
元辰:“……”是谁前段时间一直念叨着妹妹不小了,要赶紧给她找个婆家嫁了的?现在又说妹妹还小,啧,这兄长,说一出是一出,太不可靠。
元辰唉声叹气着离去,至此后,虽然看着喵喵的眼神很无奈,看着楚章的眼神很惋惜,但总归,两个当事人无意,他也就没有再提及过这事儿。
一转半月时间已过,楚章也在桃溪谷中呆了半月之久了。
这一日,楚章难得没有一大早就去藏书楼,反倒是去见了颛孙无极,“家父与几位叔叔明日将要到甘平,侄儿想要出去迎接,这厢要告辞离去了。”并将一封楚家族长,也就是楚章父亲写的书信,交给颛孙无极。
颛孙无极看过信,才又不紧不慢道:“贤侄且在谷里住着就好。令堂与诸位叔父与我桃溪谷悠旧,此番来了甘平,断然没有住在外边的道理,便都住在桃溪谷中吧。”
又让人将元辰、元嘉唤来,吩咐说,“你们且随贤侄出谷一趟,去迎一迎楚家的诸位伯父,处事周全些,莫怠慢了长辈。”
元辰和元嘉领了命,欣然应是。
到了隔天,三个风姿倜傥的青年一道出了桃溪谷,去甘平县郊迎人。一大早便出谷去了,到了傍晚时,众人才踏着夕阳的余晖回来。
楚家的人对颛孙氏慕名已经,又多是读书的“憨人”,痴迷与古籍字画不可自拔。以往虽有些往桃溪谷拜访,到底不知路径,且桃溪谷之后便传来噩耗,他们只能搁置下行程,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来圣地学习的机会,楚家恨不能整个家族的人都一起过来。
当然不可能那么大肆来此,因而,此番前往甘平的楚家人经过多次精简,最好也出动了九位长辈。
除了楚章之父楚鹤,以及楚章的五位叔父外,还有三位年长的叔伯祖,那几位叔伯祖名分高,但实际上,年纪也只比楚鹤大几岁而已。如此,才能承受这一路的奔波劳碌,这么快就赶到甘平县来。
众人见面,元辰与元嘉自然恭敬见礼,随后迎着这一队人马,往桃溪谷而去。
楚家来的人多,但因来的都是男丁,且是骑马赶路,行李和仆人便不多,住在桃溪谷中,倒是一点不拥挤。
到了桃溪谷口,远远便望见一个身着白衣,玉冠束发,身着鹤氅的年轻人迎风而立。其姿态高雅闲适,却又有乘风归去之姿,渺渺有仙人态,那姿容可是犹如天人一般,却不是那名满天下的颛孙无极,又是那个?(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