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锦并没有把故事说得很紧张、很有趣儿,就算是精彩的部分,她也用一种极为缓慢的语速来说,几乎没有什么起伏的声音能让人很快放松下来。
长公主就在红锦缓慢、声音不大不小的讲述中,慢慢的睡了过去;可是红锦并没有停下来,她只是把故事又重头再讲一遍,反正讲得也不多,看长公主依然熟睡,她才真正的放下心来,却还是缓缓的讲着故事,并没有向四周看去。
虽然说宫车上现在看起来就她和长公主两个人,但是天朝堂堂的公主身边绝不可就任由她一个陌生的人伴侍在身边;所以在没有人请她出去时,她便继续的讲述着,声音并没有起伏,也没有四处观望;她相信如果到了她应该出去的时候,自会有人现身的。
“姑娘。”轻轻的声音忽然响在红锦的耳边,把她吓了好大的一跳,不过并没有忘记长公主熟睡中,所以并没有惊叫只是猛然住口向后看去:年过半百的妇人立在她的身后,看她的穿戴打扮,就是三四品大员家中的女眷也不一定比得过她。
最重要是女人的全身上下散发贵气,也不是一般官宦人家的女眷能比的。红锦立时心中明白,此人应该当是长公主身边最得力的第一人;连忙轻巧的起身,她对妇人拜了下去,却并没有开口说什么。
妇人看红锦如此脸上神色更见柔和,指了指外面示意红锦跟她出去。
宫车的车厢外空出来的地方极大,现在也被宫绡所围。妇人笑顾红锦:“有劳姑娘。”
红锦连心还礼:“不敢当,民妇本也没有做什么。”
妇人微笑:“姑娘请到这边歇息吧,已经备下了茶果点心;如果乏累就自管睡一睡,不妨事的。”顿了顿道:“姑娘歇过来后,长公主只怕也就醒了,到时想必会有赏赐。”
红锦闻言拜下去:“民妇大担请辞,这本是皇家的宫车,民女不敢久留。”
妇人有些为难:“话虽然如此,但是长公主醒转之后如果要寻姑娘……”
红锦连忙道:“还请夫人允民妇逾越,让马车随长公主车驾之尾。”
妇人再次微笑,特意命人送红锦回到她的马车上,才转身进了宫车。
长公主也可能是累极了,这一睡直到半夜时分才醒转,醒了便唤人:“可有什么东西吃?饿坏我了。”一身贵气的妇人连忙扶长公主起来,又吩咐人上饭菜:“出门在外只有些粗食,公主将就用些吧。”
摆上来的饭菜是十六个小菜,四样汤食,四样面食;那香气飘散在空中,就算是不饿的人嗅到都会想尝一尝。
长公主看一眼:“这些就不错。”吃到半饱时才问妇人:“福雅,人呢?”她问得是红锦。
“回自己马车去了。”福雅一面伺候长公主用饭一面细细的对长公主说了红锦的事情:“我看着倒是个识大体知进退的人儿,只一面奴婢还不能断定她是不是有攀附我们皇家人的心思。”
“嗯,你多注意些;”长公主放下了碗:“心思很是灵透,如果品性好就可以放心;如果品性不好,说不定只能……;我那侄儿可当真是人中龙凤。”
“瑞王爷当然是极好的人;”福雅扶长公主再歪在榻上:“也许只是您多想了,不要说她是个和离的不幸妇人,就是正经的姑娘家,她的出身能被王爷收到身边做个丫头,都是她天大的福气了。”
长公主抬眼看看福雅:“你错了,凤氏可能无权无势,但她不缺的就是傲骨;不要说是在我那侄儿身边做个丫头,就是侧妃她也定不会同意。孩子,是个好孩了,只是配那个好侄儿却不行。”
福雅笑道:“奴婢的眼光向来不如公主。”
“希望她是个识礼知进退的,这世上有些人是她永远不可以心存妄想的;”长公主摆摆手:“去叫她过来吧,人,要多看看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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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月还在看着外面,因为她前面的马车就是唐伟城的:多半天再加上多半夜,他自凤红锦去见公主后,一直不曾回到马车里,也不曾看他策马回来。
她看看李妈妈不自觉的想起了新城酒楼中的一幕,如果不是因为酒楼上发生的事情,她也许不会如此担心。
她和凤红锦坐下点菜,直到用饭完毕,唐伟诚的话都不多;不管是他对凤红锦,还是对她,话都少得可怜,尤其是对她只说了两句话。
凤红锦那么聪明的人,可能是觉查到了什么,草草用过饭便借口有事儿匆匆告辞,丢下她和二哥坐在包厢里。在凤红锦走后,她感觉温暖如春的包厢,温度便一下子转成了寒冬。
“香月,你要如何做、如何说,你才能相信我定会迎娶你?”唐伟诚看向她的目光,她现在想想还一样冷得她心疼:“为什么你非要做这种事情?”
香月不明所以,因为她根本忘了头上的簪子:“二哥,我、我怎么了?”
“怎么了?”唐伟诚的目光落在香月的头上:“簪子,你都戴到了头上,不就是想让我看到吗?”
香月的脸涨红了,她想起了簪子来:的确,她要这支簪子就是想仿制一支,然后戴在头上给他看——但今天她真得没有存这个心思。
唐伟诚看着她:“香月,不要再做这样的事情;我说我会和你成亲就定会做到,凤大姑娘和我,这一辈子只会是朋友,我都以我生母的名义发过誓了,你为什么还要做这么无聊的事情?”再看一眼她:“不要做让你、让我都后悔的事情,你明白的。”
说完这些话唐伟诚拂袖而起,把她扔在酒楼自顾自的走了。香月愣愣的坐了好半晌才能动,她把头上的簪子取下来,用力的握在手中:如果不用力控制自己,她怕自己会把这簪狠狠的扔在地上,踏为几段。
凤红锦!香月在那一刻才明白她的心思有多么的奸狡,不动声色满怀好心就让自己吃了如此大的亏,却还分辩不得:她的确是有那个心思夺了凤红锦的簪,但有错吗?她可是二哥哥名正言顺的二夫人,凤红锦算什么呢,凭什么她能有二哥送得东西,而自己却没有。
她就在那一霎间把凤红锦恨透了,一直在包厢里坐到日影西斜。
来寻她的人不是她所想的二哥,而是凤红锦。香月在看到红锦时一脸的惊讶:“大、大姑娘?”
红锦进来笑道:“我问到一个极好的玉匠,他原本是在天川城最大的玉器行做雕工师傅的,现如今老了回来颐养天年;还是托了点关系才让他答应为姑娘做支簪,我回府却没有找到人,问了才知道姑娘一直在酒楼;走吧,我们快去。”
香月看着红锦的笑脸,真得很想很想一掌打过去:她居然还敢再来提此事,是什么意思?挖苦吗?但是她勉强压住火气:“如此费事真是给大姑娘添了麻烦,不必了。”
红锦奇怪的看着她:“姑娘不是很想仿制一支吗?哦,对了,是不是姑娘要去京城再做,也是,京中能人辈出想必手艺要比我们这小城里的好得多;看看天色又到用晚饭的时候了,我们一起在这里用晚饭吧。”
香月的一口气硬生生的堵住了,可是想到二哥那冰冷的双眼,她是真得不敢发作凤红锦,只得坐下来勉强和凤红锦应酬;好在,凤红锦并没有问起她头上不见的簪。
红锦不是没有看到香月头上的簪不见了,不过她并没有往心里去:也许香月姑娘不想在唐伟诚面前戴着旁人的簪,必毕唐伟诚待香月可是极好的——香月的吃穿用度哪一样不是极为精致?不要说是新、凤两城,就是天川城里一般世家的姑娘们也远远比不上香月的;戴旁人的簪,香月可能怕她的夫主不高兴。
她来寻香月,是听说香月还在酒楼上,想到自己匆匆告辞时说道:“就麻烦唐兄陪香月姑娘,我还有急事要先走一步。”
香月和唐伟诚都叫自己,红锦才想起唐伟诚可是个大忙人,也许下午他有什么事情要做便道:“唐公子如果有事儿要忙,就请香月姑娘在酒楼等我。”说完她便走了。
可是事情一忙起来红锦也就把香月的事情忘到了脑后,直到问起香月没有在府中才想起自己的话,急急赶回了酒楼:真不知道唐兄这是在发什么脾气,就算再忙也要把香月姑娘送回去啊;但是人家夫妻的事情她可是不好过问,所以见到香月的时候只当什么事情也没有,和平日一样和她说笑。
香月的感觉就是另外一番滋味儿,就算是现在想起来她心里都是涩涩的,眼圈便忍不住红了起来:那个凤红锦行事倒底是有心还是无心,真是让她怎么也猜不透。
感觉到李妈妈看她,香月转身扑倒李妈妈的怀中把心中的事情说出来:“妈妈,你还认为她不会和二哥在一起吗?”
李妈妈长叹:“香月,那簪你还了没有?”
“没有。”香月心里不痛快,虽然知道唐伟诚没有明说,却一定是希望她把簪还给凤红锦;就因为唐伟诚希望她还回去,她偏就是不想还回去:“李妈妈,你说端亲王是不是对她有些不同?如果我……”
李妈妈叹气:“他对你发了誓,你为什么就不能相信他呢?你如果再错下去,依着你二哥的脾气你知道会是什么结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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