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你这是怎么了?”苏念秋坐到宁以恒的对面,看着宁以恒在朱墨闷闷的喝酒,虽然知道宁以恒是觉得宁以卓背叛了宁家而愤恨,但是却对如何安慰无计可施。
“无事。”宁以恒看了一眼惴惴不安的苏念秋,迷蒙的脸上虽然带了戾气,但是依旧有着丝丝的温柔,嘴上也是若有似无的笑容。
“无事?你看朱墨的藏酒还有多少了?今晚你不打算回宁府了吗?”苏念秋不放心的夺过宁以恒的酒壶,阻止着他的酗酒。
“给我!”宁以恒脸上释放出更多的戾气。
“不可能!”苏念秋抓紧酒壶,步步后退。
“我再说一遍,给我!”宁以恒脸上的戾气越来越多。
“我也再说一遍,不可能!”苏念秋干脆把酒壶摔在地上。
宁以恒看着地上碎成一片片的酒壶,深深看了苏念秋一眼,几个呼吸间压下呼之欲出的粗口,一甩衣袖“念秋,你今晚累了,早睡吧!”
苏念秋看着远离而去的宁以恒,脸上带上了忧伤,难道连跟我交心也不成了吗?
宁以恒走到酒窖,又抱了几坛好酒,坐在院中的空荡处稳稳的喝着,似乎不把酒喝光不罢休。
苏念秋走到宁以恒的身边,脸上含着泪,挨着他坐了下来,头枕在他的肩膀上,手挽着他粗壮的胳膊,闭上眼。
宁以恒喝酒的动作一顿,看向苏念秋“为何不去睡?”
苏念秋蹭了蹭他的脖子,带着浓浓的哭音“你怕是不会睡了,我怎么能独自去睡?”
宁以恒轻轻嗯了一声,拿起酒壶,继续喝着。
“夫君,我们幼时便订下婚约,幼时你总喜欢捉弄我而我又是那么厌恶你的捉弄。夫君,我们少年便爱意萌生,少年你总喜欢小心翼翼的呵护我而又倔强的奚落我,我又是那么厌恶你的奚落。夫君,我们成年喜结连理,成年的你总喜欢温柔的将一切波涛汹涌掩下,虽然你也让我接触一些事情,但是我知道这些事情都不是什么大风大浪。”苏念秋甜美的回忆着。
“夫君,如今的我与你早已一荣共荣,一损俱损,你心便是我心,你是如何的痛彻骨里,虽然我没有你那么深的感触,但是我能理解。想想也是,宁以卓毕竟是你宁家养了二十多年的孩子,如今他只希望官运亨通却一点也不顾念如此会为宁家带来什么。也许在宁以卓的心里,他觉得宁家家大业大不会招致灭族吧?可是他到底没掌过家,不知道这朝堂的波云诡谲。”苏念秋慢慢的笑了起来。
“夫君啊,他虽然是甄家旁支的一个庶子,但他毕竟是宁家嫡系养大的,还是宁家家主亲自养大的,在他的心里,他自觉与夫君你没有什么不同。当然如果有什么不同,也许是血脉和你不一样,也许是投胎没投好吧。”苏念秋轻轻的笑出声。
“夫君啊,你想他自己也知道自己是甄家的庶子。他本来希望在宁家有一席之位,但是为了五年之后的南渡,我们没有留给宁以卓赖以富贵荣华的财路,宁家是不可能把家主的权力给他一个外姓的人。这在宁家都混不下去的他,自然回想着如何在其他地方崛起。”苏念秋蹭了蹭宁以恒的脖子。
“夫君啊,他只不过是甄家的旁支,还是庶子,他若是回到甄家怕也不是能有出头之日的。如果你是他你会怎么办?”苏念秋引导着宁以恒。
宁以恒停下喝酒,醉眼迷蒙的看向苏念秋“怎么办?我若是他,必然会找准政局波动的时机,投靠最可能得到权势的皇族,而这个皇族目前看来的确只有贾家最大。自然会把宝压在贾南风身上,只是听过卫玠,娘子你懂吗?”
苏念秋摇了摇头“我不太懂。”
宁以恒嘲讽的看向天空“卫玠?贾南风的入幕之宾,早些年贾南风就想染指卫玠。如今的卫家也不比从前,能够在晋朝有太大的话语权。这卫家早就想把卫玠献出去,而这贾南风乐得接受。只是娘子,我气愤的是,宁以卓,我宁家嫡脉养出来的公子,堂堂宁家嫡出养大的公子,竟然去攀交一个兔爷!”
宁以恒气得把酒壶摔在地上,看向远方“他宁以卓若是争气些,去投靠慕容玮也好,竟让投靠被乱刀砍死的慕容亮!这是要把宁家往泥坑里带吗?他宁以卓若是争气些,可以靠自己的学识入住庙堂,我身为他的兄弟,就算不想帮他,也要考虑我宁家嫡脉的脸面帮上一帮,可他呢?竟然如此下作的去做乞求他人的事情!”
宁以恒看向苏念秋,眼睛越来越清亮“我宁家人,怎么会要这样的家贼!”
苏念秋抱紧宁以恒的胳膊看向他“那夫君打算如何?”
“家贼既然想要投靠慕容亮,那就让他认祖归宗回甄家算了!我宁家可丢不起这个人。”宁以恒眯起眼睛“既然宁以卓希望接触慕容亮,又希望攀交慕容亮,那我就让甄家提出条件让宁以卓认祖归宗!我倒要看看,宁以卓是背弃祖宗血脉还是抓住宁家地位?慕容亮也算是个重视骨气的人,如果连祖宗不认的人,他如何结交?”
苏念秋拍了拍宁以恒“夫君,无论你做任何决定,既然是你的妻,那我只有支持你,也会全心支持你。”
宁以恒粗糙的手指抬起苏念秋的下巴,细细的摩挲“娘子,你终究是长大了。”
苏念秋有些纳闷的看向宁以恒“长大不好吗?”
宁以恒摇了摇头“好也不好。”
苏念秋迷糊的问道“什么叫做好也不好?”
宁以恒不再答话,仅是轻轻的吻上她的嘴唇。
临近春节的大雪越演越烈,洛阳城内的物资已经水涨船高,百姓艰苦度日,士兵冻伤不少,城外渐渐涌来了一些饥饿的难民。大晋朝内朝堂一时间热议不断,工部尚书和户部尚书一时忙的脚不沾地。
贾南风看着外面的大雪,皱了皱眉,听着一旁太监报来的事情,看向周小史“小史,本宫让你安排的物资没有安排吗?为何还有难民涌入?”
周小史灼灼其华的脸上闪过一抹无奈“贾后不知,前些天这物资都被杨国丈拿去充当军粮了吗?”
贾南风一拍凤椅,站了起来“什么?!那户部和工部呢?国库没有余粮?”
周小史躬身说道“贾后,这户部和工部的物资有部分也被杨国丈拿去充当军粮了。”
贾南风眯起了眼睛“最近市面米粮物价飞涨,这杨骏为了个人私财,竟然不顾国家江山社稷,不顾百姓死活了吗?”
贾南风凤眸一转,看向周围,厌烦的挥了挥手,只留下周小史,身子前倾“周小史,你不要告诉本宫,你不顾百姓死活搞出这一幕引蛇出洞的戏码,如果是,本宫宁愿不要这样的戏码!我贾南风不喜欢草菅人命的谋士!”
周小史楞了一下“贾后,小史是这番不知轻重的人吗?”
贾南风仔仔细细的观察了周小史一番,见他也不是说谎的模样,有些纳闷“难不成是杨太后授意?本宫这就去找杨太后评理去!”
贾南风一甩凤袖风风火火的离开芙蓉殿。
周小史瞥了一眼贾南风屏风后那一抹青衣镶嵌的银丝花纹,那是卫玠偏爱的衣衫,看来是有人蓄意坑害自己了,既然如此,那休怪自己心狠手辣。周小史冷冷瞪了一眼,一甩衣袖也离开。
卫玠看着走远的周小史,抚着下巴带着一抹得意的笑容。
且说贾南风风风火火的去杨太后的宫殿,一进宫门,究竟厉声喝退宫人。
杨太后一愣,看向自己的儿媳妇“南风,你这是什么意思?敢公然对哀家如此失礼?在你眼中还有没有哀家这个太后的存在?”
贾南风冷冰冰的看向杨太后“南风不知尊卑礼数?南风不知这尊卑礼数与这万千黎民的生命比起来,谁更重要?如果母后想让宫人们听见儿臣将要说的一切,我相信母后知道儿臣要说什么之后,怕是后悔宫人在这里旁听吧?”
杨太后看着贾南风冷峻的脸庞,脸上的神色晃了晃“你这是何意?”
“雪灾已至,天寒地冻,奈何户部工部忙碌却饿殍遍野?”贾南风只能点几个重点话语。
“退下!”杨太后一摆手,立刻让殿内宫人全部退下。
贾南风看着宫人全部退下,亲自关上宫门看向杨太后“母后,你可知太国丈做了些什么好事?”
杨太后立刻指着贾南风“大胆,你竟敢出口对我父亲不逊!”
“不逊?劫持儿臣花重金购来抚民的物资,截取工部和户部安顿百姓的物资,以自主军粮的名义运到市面上哄抬物价,导致京城内百姓民心不稳!导致京城外难民成千上万!导致京城中官兵衣不覆体食不果腹!母后,你可知军队疲弱意味着国防锐减吗?母后,你可知民心不稳意味着暴动暴走吗?母后,你又可知难民不除意味着舆论汹汹,皇族危矣吗?”贾南风一步一步的走近杨太后。
“母后,陛下的圣旨不出皇宫,这究竟是对还是错?母后,太国丈藐视国家利益,一意孤行,是对是错?”贾南风大声质问。
“大胆贾南风,你敢对太后无礼?!对上不恭,对长不敬,你安能做个好皇后?”杨骏站在贾南风身后,严厉斥责。
贾南风眯着眼回头看向杨骏“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