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箜篌卧响琵琶语,声声催泪道天明。七弦微颤潇湘竹,但问君知芭蕉续?”低沉的声音在羊献容的身畔响起,引得羊献容弹奏箜篌的手颤了颤,抬起头看着一身墨色锦衣的刘曜斜坐窗口,看向羊献容,一脸深情。
刘曜笑了笑看向自己“十三能织素,十四学裁衣,十五弹箜篌,十六诵诗书。十七为君妇,心中常苦悲。君既为府吏,守节情不移。”
刘曜翻身一跃而下,伸手止住了石勒和石虎,头也不回的说道“你们在外面等我。”
石勒拱手笑道“是。”
刘曜慢步走到羊献容的面前,抬起她的脸,手指细细的摩挲着“你可愿十七为君妇?”
羊献容红扑扑的脸蛋,闭着的睫毛微微颤着,显示了她的紧张。
刘曜抚着她鲜艳欲滴的唇瓣又说道“交语速装束,络绎如浮云。青雀白鹄舫[fǎng],四角龙子幡。婀娜随风转,金车玉作轮。踯(zhí)躅(zhú)青骢(cōng)马,流苏金镂鞍。赍(jī)钱三百万,皆用青丝穿。杂彩三百匹,交广市鲑(xié)珍。从人四五百,郁郁登郡门。”
刘曜抓住她的下颚,轻轻的问着她似乎又问着自己“这样的聘礼,你可喜欢?”
羊献容想要逃开,却被刘曜紧紧的抓住她的下颚,不许她逃离“东西植松柏,左右种梧桐。枝枝相覆盖,叶叶相交通。中有双飞鸟,自名为鸳鸯。仰头相向鸣,夜夜达五更。行人驻足听,寡妇起彷徨。”
刘曜盯着羊献容问道“如若你我无法秦晋之好,你可愿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回答本将!”
羊献容颤抖的睁开眼睛看向刘曜“我,我,我,我。”
刘曜看着羊献容,冷峻的脸上闪过狠厉“你若负我,我将让你羊家陪葬!灭你夫家全族!”
羊献容打了寒战,看向刘曜“将,将军,献容不过是一个名小女子。”
刘曜抓住羊献容“是吗?你仅仅是一名小女子而已吗?”
羊献容愣愣的点点头“是,是啊。”
刘曜摸着羊献容的脸袋笑起“那本将军告诉你,你今后是我刘曜的人了。”
羊献容惊魂未定的看向霸道的刘曜,眼睛闪过懵懂“将军?”
刘曜眼睛斜看向后方,冷声问道“石闵回了吗?”
石勒笑眯眯的躬身笑道“主子,石闵回来了。”
刘曜点点头“唤石闵上来。”
石勒笑眯眯的看向石虎“你这做人家义父的,还不去叫来?”
石虎一个利落的翻身,片刻带回来十三四的石闵,粗声粗气的说道“主子唤你,还不上去?”
石闵对着石虎使了个子见父的礼,又对着石勒使了个子见伯的礼,点头木然的说道“是。”
羊献容看向石闵时,只见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站在眼前,有些粗狂的脸上带着一份宁静。
羊献容诧异的看向刘曜“将军,你这是?”
刘曜笑道“今日起,石闵就做你的影卫,护你周全。我已安排沈家护你,但愿你明白本将的意思,数月之后,我定会来迎娶你。你若真心待我,安心待嫁;你若负心与我,当心灭族!”
刘曜笑容里夹杂了偏执与痴狂,对着石闵说着冷血的话“如果我发现献容少一根毫毛,你知道后果吗?”
石闵俯首跪下“石闵知道。”
刘曜负手于后,一副傲然的模样“很好,你现在可以出去了。”
石闵疑惑的问道“离羊小姐五十步远影遁,可好?”
刘曜放声大笑起来“很好,是个好影卫。”
石闵点点头,一个跟头,消失在夜色中。
刘曜走近羊献容,看向羊献容带了些许的暖意“这几个月你要好好保护自己,不要伤了自己,也不要忘了本将。”
羊献容看着如此霸道的刘曜,吞了吞口水,静静的点头。
刘曜抱紧羊献容,情不自禁的说道“容儿,我多希望能拥着你,日也见到,夜夜见到。”慢慢的俯下身,覆在她的红唇上,辗转不曾离开。
沈易之坐在竹榻上,看着小炉中翻滚的茶叶,拿着竹筷轻轻的拨动着,听着岁荣的禀报,静静的问了一声“见羊献容了?”
岁荣点点头“主子爷,刘曜去见羊献容,还带去了石闵。”
沈易之头也未抬,洁白修长的大手拿着沾着茶香的筷子放在鼻尖,轻嗅,半晌笑了起来“终究是放不下她吗?这世间谁有能逃过情?这世间谁又能绕过爱?这最痛便是情殇,这最苦便是情动,这最甜便是情愿。呵呵,刘曜,原来我们都是天涯沦落人啊。”
岁荣顿了顿问道“主子爷,可让兄弟们撤回?”
沈易之摆摆手“刘曜这般痴心,就遂了他的意吧。对了,衿衿这几天不见踪影,如何了?”
岁荣安静起来,并不回答。
沈易之放下竹筷,看向岁荣“嗯?怎么不回答我?”
岁荣看向主子爷这般恼怒的脸色,心中叹了口气,说道“秋县主听闻贾南风聘请绿珠来做歌舞师傅,便嚷着去东宫也跟着去学了。”
沈易之握紧竹筷,眉头紧皱“这事发生几天了?”
岁荣咽了咽口水,看着主子爷越来越黑的面色,心中咯噔一声,声音微微发颤“也就三天。”
沈易之单手折断竹筷,站起来“三天才来告诉我?”
沈易之站起看向岁荣“今夜衿衿在哪里?宁以恒在哪里?贾南风在在哪里?”
岁荣跪在地上回答道“秋县主今夜去了东宫,看时辰怕是还有半个时辰就要回宁府。今夜陛下传召宁家二少,想必今夜不回宁府。太子妃今夜只是跟绿珠讨教了写歌舞的技艺,并无特殊其他。”
沈易之眯起眼睛“为何你不早些告诉我?”
岁荣低下头“岁荣想,也许秋县主和宁二少商量好的,就没多想。”
沈易之冷笑起“岁荣,本公子从来不知道你还喜欢自作主张。去沈影领三十军棍,面壁三天。”
岁荣惊愕的抬头,一副不可置信。
沈易之眯了眯眼睛看向岁荣“你可知,本公子素来不是个心慈的,不要让我知道再有下一次,衿衿的事情不比其他,如若再让本公子知道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岁荣,你莫要在沈府了。”
岁荣垂下头,轻轻说了一声“是”,转身落寞的离去。
沈易之站起,披上外套,看了看天,移形奔出沈府。
苏念秋坐在马车里,嘴角撅起来,舅舅今天竟然留下宁以恒,真是不知道舅舅这个时期留下夫君是为何。不过舅舅似乎最近身体不好了起来,莫不是有了什么事情?苏念秋咬着唇瓣,难道楚人表哥要提前继位?
恍恍惚惚的走进自己的小院落,刚进卧房就被一道劲力拉近,房门关闭那一刻,只感觉一个温热的胸膛矗立在自己的面前,而自己被拥紧。这个温暖的胸膛上下起伏着,似乎飞奔而来,这急促的心跳也不知道是疲劳还是紧张。
苏念秋还未说话,一阵狂风暴雨的吻落了下来,苏念秋使劲的推却怎么也推不动。
沈易之告诉自己要冷静,却怎么也冷静不下来。一把抱起苏念秋,把她放在自己膝盖上,啪啪的打着她。胸中的惊恐和不安,只有在这一刻才得到了宣泄。
苏念秋皱着眉承受着被打的痛楚,直到沈易之冷静下来。
沈易之扶正苏念秋,看着她冷静无波的眼眸,心中微微瑟缩了下,别开眼睛,沉声说道“贾南风是何人,如何的心狠手辣,如何的不知廉耻,你竟不知吗?怎么能不告诉我就轻易涉险?你可知我今日才知道你招惹了贾南风?你可知我有多紧张?你可知我有多后怕?你可知我有多惶恐?你忘记了杨家一族怎么灭的吗?杨芷可是陛下的帝后啊!”
苏念秋瞪大眼睛看向暴怒中的沈易之“易之,我不过是想看下贾南风如何对付石崇而已。”
沈易之气愤的握住苏念秋的双肩“念秋,石崇很重要吗?他的财富很重要吗?不过都是阿堵物罢了!念秋,你又不知贾南风的性子,你怎么知道贾南风何时会记恨你?念秋,你又怎么能保证你没句话都不会让贾南风多想,如果贾南风多想了,莫说你是陛下的外甥女,只要陛下先一步离去,你可知你的下场?”
沈易之深吸一口气“念秋,你可有为我想过?你可有想过你若出事了,我该如何?你可想过你若有事了,我该如何?你可想过我?念秋,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我,而我一直做这么多都是为了什么?你不知道吗?我沈家嫡长子难道就为了区区的沈家族长之位吗?念秋,你为什么不好好的保护你自己呢?你为什么就不能置身于世外,好好的爱惜你自己呢?”
苏念秋看向沈易之,语气中有了一丝的动容“可我问过以恒,他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沈易之抓紧苏念秋的肩膀,引得苏念秋皱起眉头都没发现“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念秋,他是个好夫君吗?他怎么能鼓励自己的妻子以身犯险还在旁边拍手叫好?!念秋,你绝不能再跟贾南风靠近了,你知不知道?”
苏念秋看向沈易之,倔强的小脸说道“易之,你不是我,你不知道我有多想安定。但是越是要安定,就必须要知道这个八王之乱的始作俑者在做什么,为此,我必须亲力亲为,必须深深的接触。”
沈易之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好,既然如此,我也会护你安全!”语罢,深深看了苏念秋一眼,转身步履蹒跚的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