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对白发夫妻的女儿女婿一家为太上皇所挟,他们先把我与先生给绊住,又引开杨峙叔,将娘献了出去。”
“但他们并未将我怀孕及和你重逢的消息告诉太上皇。”
“太上皇以他们的亲人要挟,他们把娘献出去也无可厚非。但他们并非太上皇的人,其他的事不在交换范畴之内,自然也不会知会。女儿女婿一家方获释簇,他们便将消息报给了我们,只是……”月儿不无迟疑。
我扶住自己的肚子,“说罢。”
“杨峙叔被二十几位大内顶尖高手围攻,中了大内密术的暗算,身受重伤。”
“……有多重?”
“有先生和他几个朋友的一起疗愈,杨执叔现在也该恢复了大半。”
什么样的伤,几个月时间仅能恢复大半?我自认识杨执,不管是山中初时的沉默寡言,还是成亲后的本性渐露,他都是我最想要最渴望的那份依靠。可,在他需要依靠时,我却不能陪伴左右……
“娘,杨执叔说他一定会把您带走,一再告诉月儿这是他的事,不要月儿插手。所以月儿能做的,只是照顾好娘和将至人世的弟弟。相信杨执叔一定是有了妥当的法子,娘只管安心生下弟弟,其他的,都交给男人们罢。”
“生?你说我要在这里生?这……”
“对,在这里生,娘和我,都会平安生产。”月儿一笑。
“……啊?”别怪我茫然,我这个女儿聪明得有时让人无所适从。
又过了几日,月儿说自己脉相紊乱,腹有痛感,要外面的人去请她的三师父前来安胎。
当夜,宫中御医前来请见。我与月儿坐在床上帐内,她将一只腕伸出帐外,给人诊视。
“公主的脉相的确紊乱,照些下,胎儿恐有不保之虞。微臣等不曾见过这等脉相,不敢擅开方子,请皇上恕罪!”外面御医们跪地,惶恐请罪。
谦儿来了?我觑见帐外形影,拿一条锦被挡在身前。
月儿半坐起身,紧喘一口气道:“我生女儿时就险些遇险,是三父替我矫正了胎位。你们快到北城的天瀚书楼传信,他们会设法将三师父寻来。”
谦儿略一沉吟,命身边人去了,又问:“你来了这多日,关峙为何一次面也没有露过?”
“他不来就不来,我还会稀罕么?不过,他若听见了我身子不适的讯息,不来也会来。”
“你好自为之,气走了关峙,谁能容得下你这样的脾气?”
“是,皇上,多谢皇上教诲,隐岳铭感五内。”
“你——”
外面的儿子,帐里的女儿,肚子中的骨肉,这应当是我在这世上最亲的三个人了罢?这当下,却各怀心思。上苍究竟是给我出了怎样的难题?我头埋在月儿颈上,泪润眸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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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儿的三师父七八日后到了。
这个精明爽利的美妇人将我和月儿的脉都看过,拍胸道:“放心,有我三娘在,管保你们母女都能生出活蹦乱跳的胖小子!”
“我年纪这般大了,会不会……”我问出了藏于心间许久的忐忑,在月儿跟前,我一直难以启口。
“呦,姐姐,你这是不相信三娘的本事了?莫说你这个年纪,就算五六十岁的,只要她怀得上,三娘我就能保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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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三娘带着一位女弟子同至,有了她们,月儿更不让那些丫鬟仆婢进门一步。连太上皇的大驾,也被她堂而皇之地拒之门外。
“月儿,你这是在做什么?我们能够一家团圆,有多不易?天下哪个儿女不希望自己父母恩爱和睦?你还要任性到几时?”门外,太上皇咆哮。
“太上皇,您当真忘了您那位元配夫人了么?据闻她如今半疯半傻,处境堪怜,您该多去陪伴她才是。”
“……你还敢说这样的话?她疯了傻了是拜谁所赐?”
“是我,就是我,太上皇您准备如何发落?”
“月儿!”
听得出,太上皇着实气得不轻,而我身边的女儿梳着发,理着鬓,怡然自得。
“……凡心,你也任她这般胡闹么?”
我微怔了怔,“凡心”这个名字仍然陌生呐。
“凡心,你该好好管……”
“我自然是要宠着自己的女儿的。”我抢言。
“你、你们……你们真是胡闹!”太上皇步声怒重,拂袖而去。
旁边,乔三娘眼神奇亮,笑容诡异。
月儿颦眉问:“三师父,您这副神情,是偷了什么东西么?”
“我发现啊。”乔三娘话里拉着长音,大摇其头。“爱上你们母女的男人,都是自讨苦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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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儿道,把乔三娘叫来,一是为了杜绝败露,二是为了能让我们能在同一日分娩。三师父的心机和医术可将这一点做得万无一失。
我和月儿果然在同一日产子。
我先开始了阵痛,嘴里咬着软布,手中握着月儿,历经一个时辰,生下了儿子。他的父亲赐我全新的生命,而他的到来让我更能面对未来人生,我把乳名取作“生儿”。
当一声啼哭爆发出时,门声大作,“生男生女,母子平安么?要不要叫御医来?”
抱着儿子,我对外面的男人首度滋生愧意,毕竟,我曾是他的妻。
“令爱腹中还有一个孩儿,待接生完这个,您再进来探望不迟。”乔三娘将生儿交给她的弟子打理清洗,慢条斯理道。
这瞒天过海的主意,她们师徒配合得真真是天衣无缝。
两刻钟后,月儿生下,也是一个男娃,啼哭声比生儿还要响亮高吭。
“胖小子,胖小子,你终于来了,终于来了呢。”月儿抱着那个胖乎乎肉墩墩的娃儿,又哭又笑。
我吓得道:“月儿不能哭,月子里哭,会伤眼的。”
“是,娘。”
我们相视欢笑。能与自己的女儿一起产子,也是一项顶美好的体验不是?
几日后,三娘问我:“你想不想重拾以前的记忆,三娘我乐意效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