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顾御霆,是他的亲属,你好。请问他是否在里面?"
在不在都不能让他见到南楠,不然计划就穿帮了。
"呵呵,找顾云臣是吗?不如我们边走边聊吧...我倒是见过他的...呢。"
嗯,加一个呢字,是不是更有气氛?
顾御霆轻轻颔首,"那就有劳了。"
"好..."姜棠眉眼弯弯地笑着。
姐姐说,笑不露齿才是最美的,是这样的吧?应该是吧...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往前走,一颗少女的心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顾...先生,请问贵庚?"
"额..."顾御霆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出于礼貌还是回答了,"二十六。"
"呵呵,"姜棠掩面而笑,"我叫姜棠,今年...十八。幸会..."
五指根根如玉地伸到他面前,姿态优雅到不像平时的姜棠。
"额..."姜棠恨不得一巴掌给他扇过去。
洁癖你妹啊!
可脸上还是得维持着更加温柔的笑,"顾先生好爱卫生哦,是个好习惯...呢..."
这一声呢,更加的余韵悠长。
顾御霆颔首,"姜小姐,请问顾云臣在哪里?"
姜棠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往前迈了一步,接近他心口的位置,声音嫩得能掐出水来,"我有点健忘,身体不是太好,呵呵呵...不过呢,如果你跟我握个手,说不定我就想起来了哦..."
顾御霆往后退了半步,姜棠又往前一步。
两个人跟在林子里跳探戈一样。
最后他还是伸手,与她轻轻一握,"幸会,姜小姐。"
他没有戒指!两只手都没有!
姜棠心满意足地往后退了一步,"那就请顾先生紧紧跟着我,千万千万,别跟丢了..."
顾御霆抿唇,跟在她身后。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出了林子,用了竟是比平日还要多一倍的时间。
姜棠每一步都恨不得踩出个标准步伐来,自然耽误了很多时间。
顾云臣就住在林子的边沿,姜棠很快将顾御霆带到目的地,"他在里面..."
顾御霆颔首,"劳烦你了,姜小姐。"
"不客气,"姜棠笑了笑,"你可以和她们一样,叫我小棠棠..."
"谢谢,姜小姐。"
顾御霆道谢,推开面前的房门走了进去,便看到了在院落里的顾云臣,"堂哥..."
姜棠踮着脚尖看着他的背影消失,才慢慢收回自己的视线。
"小棠棠..."
古灵精怪的声音从旁边的墙角钻出来,云端学着姜棠刚才走路的姿态扭扭捏捏地走出来,小屁股肥滚滚地甩来甩去,"小棠棠..."
"额..."姜棠无语,"你怎么在这里?不是叫你别来吗?"
"是心心想来..."云端指了指远处花姑娘身上的小胖子。
心心对着姜棠呵呵一笑,口水拉成一条线滴在了花姑娘的背上。
姜棠恶寒了一下,"赶紧跟我回去,别在这里了。你妈咪说不定会巡查到这里来。"
"好呀,小棠棠..."
两大一小回到木屋的时候,南楠还在屋里,"回来了?那男的干嘛的?"
"他来找顾云臣,可惜就是晚了一步,"姜棠呵呵一笑,"顾云臣都走了,他找也没用。"
"是吗?"南楠看着一身泥污的云端和心心,"你们都去哪儿玩了?身上这么脏!小泥猴!"
云端当然不会说是自己爸爸陪着自己摔跤了。
"赶快去洗澡。"
云端比兔子跑得还快,只剩下姜棠一个人站在房间里,神情之中是平时难得一见的扭捏,"南姐姐..."
"怎么了?"南楠看她。
"你有没有...带裙子来...那种...比较有女人味的..."
南楠:"那男人是谁?"
"顾云臣的堂弟。顾御霆。"
半分钟之后,姜棠直接被南楠扔了出去,"你还小,不准谈恋爱。"
"我不小了...喂...喂..."
姜棠捶门,顿足...
临近夜深苏燕西还没有回来,南楠不放心打了一个电话给他。
后来得到的回应是,他要在原来赤脚医生住的那个村子里落脚,约莫过几天才会回来。
顾云臣一个星期前已经派武装扫平了蒙扎砍,国内也开始展开了一场前所未有大规模的禁毒行动。
他的处境并不危险。
南楠挂断电话,心里却松了一口气...
彼此冷静一下,也好。
这几日过得异常平静,除去每天往外跑的姜棠有些让南楠摸不透,其他的一切都好。
换届选举要开始了,他应该很忙吧?
第一夫人...他会找什么样的女子?
必定是一个家世清白,温婉柔雅的吧...
这些念头像鬼魅一样出没在心里,挥之不去,如影随形。几次提起电话,却又只能放下...
还能说什么呢?
已经说了各自生活了,他也已经说了再也不见了。
一切似乎都已经划上了句号...
另一边村落里。
姜棠穿着自己高中时期的校服,鬼鬼祟祟地出现在顾云臣的家门口。
出来倒垃圾的顾云臣见到她微微一愣,"南楠怎么了?"
姜棠扯了扯自己的白衣黑短裙,"南姐姐很好,可是我不好..."
顾云臣一怔,"你哪里不好?"
他在这里守了好几天,明知她就在自己身后的林子里,却忍着不能去见她...
姜棠说的以退为进或许是对的,这个时候给她多一些时间和自由思考,反而会比逼着她做选择要强得多。
可想念她的感觉...真难熬。
姜棠难得地羞涩了一下,"你能不能...叫顾御霆陪我散散步?"
顾云臣一愣,旋即失笑,了然地看了姜棠一眼。
这个女孩子...
脸上那种期待让他突地想起自己和南楠初相遇的时候。
她也是这样的表情。
如果自己那时候读懂这些,是不是就不会在后面失去她一次又一次?
心里感慨唏嘘,忍不住就想帮她一把,"你等等,我叫他出来。"
顾御霆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姜棠穿着白衣黑裙的,站在夕阳下的样子。
少女看起来静美柔婉,像一幅安静的剪纸。
"找我?"
姜棠一颗心如小鹿乱撞,周遭都是他身上芝兰青桂的气息。
在这样的雨林中,干净清爽四个字不容易做到,他却做到了。
今天的顾御霆穿着宝蓝色的暗银竖纹衬衫,整个人挺拔得如一棵树。
姜棠嗯了一声,脸颊已经粉若桃花...
顾云臣分明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心思,却还愿意帮自己叫顾御霆出来,这就进一步证明了顾御霆还是单身。
这个认知简直快要让姜棠的心飞上天。
心里的位置慢慢地被眼前这个男子填满,心似风筝一样,不受控地已经飞远,手中那一根线已经聊胜于无,根本不听她的使唤了。
"有事?"顾御霆皱眉,又开了口。
他搞不懂这个少女到底想要做什么。
姜棠轻轻吞了吞口水,声音比夜莺还柔,"我听...阁下说,顾家也是做化妆品生意的,香水做得很多,我想...和顾先生讨论一下,我对香水的看法..."
顾御霆眉角挑了挑,"你..."
"嗯,我想跟顾先生,讨论一下,香水的凝香定香,还有前调尾调..."
绝对的上进女青年模样啊,要多努力有多努力。
虽然姜棠高中毕业就没有再读大学,可是那也是因为国内实在没有好的调香专业,她自学,也能成才。
顾御霆默了默,抬手往林子里一指,"好。"
月光之下,两个人走在林子里的小径上,从调香制香,到凝香固香,姜棠都有自己非常独到的见解,或者说,这是姜家祖辈的心血,在她这里已经发挥到了极致。
她很有天赋。
顾御霆安静有礼地听她说完,最后才点头,"姜小姐很有天赋。"
只一句话,已经让她的心情雀跃得如同此刻随着夜风轻拂的枝条。
姜棠微笑着,"请问,顾氏的香水主要是浓香还是淡香?"
她问着所有有关于他的问题,却又有点小心翼翼,不让他看出自己的心思。少女的情窦初开和小小矫情在这一刻得到了完美的糅合,心里的欢喜像一粒卑微的种子,已经势不可挡地要破土而出,在长成参天大树之前,却又不想让他发现。
顾御霆很有耐心,对她的问题一一回答,两个人从新月初升走到月牙当空的时间,才停下来。
姜棠很有礼貌地做了一次自己从来没有做过的动作...
弯腰,如淑女一样颔首,"谢谢..."
"别动..."顾御霆的声音陡然提升了一些。
姜棠一愣,他已经快速开口,"你后面有条蛇..."
女高音突地划破夜空宁静,姜棠抓住时机一把跳到顾御霆身上搂住他的脖子...
"走了没有?"
顾御霆:"走了。"
姜棠拍了拍胸口,从他身下跳下来,"吓死老娘了!"
顾御霆:"额..."
他静默了几秒,姜棠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什么错...
她瞬间凌乱,懊恼得想要去撞树!
装了一晚上淑女,居然败在了一条蛇上面!这些害人的蛇精!
尴尬如同刀子一样刮着她的脸,一辈子就学着自己的姐姐装了这么一次淑女,结果就被破功了。这简直被人捉。奸在床还要尴尬一万倍!
她愣了很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个...我想起来今晚还有点事,我先...先走了..."
顾御霆忍住笑意,"晚安。"
"晚安...晚安..."
姜棠不知道自己一路是怎么走回木屋的,刚一进门就直奔南楠房间,抱着她的手闷闷地,有些想哭,"我的初恋,还没开始,就要折了..."
南楠了然,"你是不是装淑女被发现了?"
"你根本就不是演戏的料,还不如做回你自己,再去追求他,"南楠给出良心的建议,十分中肯。
姜棠一怔,将自己卷入了沉思...
清晨时分,南楠终于见到了几天未归的苏燕西。
他看起来憔悴了不少,像是经历过一场无声的战争,身上的白大褂也有些脏污。
南楠将他手中的药箱接过来,"接了很多病人。"
他反手,将她一把扣进自己的怀里,"医人者不自医,我突然觉得,我很可怜。"
他却继续道,"这几天我不眠不休,想把你从我心里赶走,却发现自己根本办不到。可是,我知道你在挂念他...南楠..."
"燕..."
"嘘..."他打断她的话,"不要说话,不然我不知道我会不会还有勇气和力气将我接下来的话说完..."
南楠被他抱在怀里,很紧很紧。
他整个人冰凉得没有一丝温度,像是刚刚从冰原里走出来人一样,话语里的每一个字都充满了绝望。
"南楠,你听清楚,我从十岁认识你的时候开始,到现在,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从来都只有你一个。你每一次生病受伤,燕西哥哥都陪在你身边。那些伤口划在你身上,比划在我自己身上还要让我疼..."
说到这里,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心口的疼这才得到一丝缓解...
"我一直以为我可以陪着你,陪在你身边,哪怕是做一个哥哥也好,可是...我现在不能了。因为不再需要我,我只会是你的麻烦和负担..."
"不是,你不是..."南楠哭着开口,眼泪揉在了他的衣服上,"不要这样说..."
他怎么会是麻烦和负担?他们之间,从来都只有她这个负担让他背负着一路前行,不堪重负啊...
苏燕西轻轻帮她擦掉眼泪,"以后,燕西哥哥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记得要按时吃饭,再也不要去接那些危险的任务了,因为那些人不知道你哪些药物过敏,我怕别人照顾不好你...还要按时地睡觉,不要整夜整夜不睡,自己喜欢吃辣的,也不能贪嘴..."
说到这里,他又顿住,像是在思考。
深深地再吸了一口气,可心口的口子却被越拉越大,那撕心的疼怎么都无法得到缓解,"我倒是忘记了,以后你身边有他...他会把你照顾得很好..."
南楠摇头,苏燕西的话听得让她心惊,像是在诀别,"我不要,不要...燕西哥哥..."
"听话,"他像小时候一样摸了摸她的头,"我看得出来,他现在很爱你。你也还是爱着他...要是一直这样,只能是三个人都不幸福。可是分开,说不定我们还有幸福的机会..."
南楠已经泣不成声,说不出一句完整话的来。
苏燕西:"你记住,无论你在什么地方,你一定要幸福。我...也会尽力让自己幸福的。"
只有都幸福了,彼此才会心安地过完这一生。
这个男人,他温柔,体贴,细腻,专情。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会给她这样的爱了。她很喜欢他,非常非常喜欢。
可是,那不是爱。
南楠哭得像个孩子,笨拙地抬手想要去拥抱苏燕西,泪水早已染湿了他的脸颊,不知道是她的,还是他的...
"如果你不幸福,我随时都会再去把你带走,你要记住..."
晨光下,他闭了闭眼,语气哽咽,"所以你一定要努力,要努力去爱着你自己,让你自己过得很幸福,把我的遗憾...抹去。"
南楠郑重点头,眼泪已经如狰狞的小螃一样爬满了她的整张脸...
他慢慢地,轻轻地放开她...
这样的分开,对她来说,是最轻松的结局。
如果不能在一起,那么各自安命天涯,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这是他最后能为她做的事,就是放手,然后,努力让他自己也过得幸福。
"燕西哥哥..."
南楠追出木屋,跟个被抛弃的孩子一样跟在他身后,一路追逐...
苏燕西的双拳捏紧,手背上青筋一根根弹跳出来,却始终没有再回头。
男儿泪,洒了一路。
有一句话,他没有说...
那就是,如果有下辈子,如果下辈子还有她在身边,他一定不要再做苏燕西。
他一定要做一个不那么内敛的男子,在遇到她的那一刻就告诉她自己的喜欢和爱慕。
然后,将她圈在自己的天地里,一辈子都不要让她离开...
留给南楠的最后的,只是他颀长清隽的背影...
最后直到她追不上了,耗尽了所有的力气,才跌坐在路边,突地嚎哭出声来。
她知道,她的燕西哥哥终是不要她了,以后再也没有一个人,会疼她如珠如宝,如自己的眼珠子那样,无论她如何飘零孤苦,他始终都站在她身边对着她温和地笑然后告诉他,一切都有他在,让她不要害怕...
顾云臣和顾御霆接到姜棠的电话匆匆赶来,看到的就是南楠跌坐在路边哭得不可遏制的样子。
他心疼地上前将她一把扣在自己怀里,声音里满满都裹着的都是痛不可遏...
"对不起,我来晚了,对不起..."
三个月后,京都。
春寒料峭,依旧有残雪未融。总统府邸内开着暖气,小云端穿着黑色的小背心小短裤在屋里开着顾云臣给她特制的黑色小吉普车转悠,旁边坐着口水直流的心心。
顾云臣从佣人手里拿过大衣,下楼在餐桌旁边站定,俯身在南楠的额角亲亲印上一吻,"我去办公厅了,你吃完以后再去睡一会儿。"
昨晚他应酬喝了点酒回来,缠了她几乎一夜。
南楠脸颊一红,看了一眼旁边的姜棠,"我知道了,你先去吧。"
第二次选举快到关键时刻了,他最近异常地忙碌。
"夏芸还是没有找到,你和孩子们要出去的话,多带一些保镖。"
"好,"她温和地应着。
温热的手指又极其眷恋地在她的耳垂上摩挲了一下,顾云臣这才起身,恋恋不舍地离开。
姜棠挤眉弄眼地看着南楠,"哎哟,甜蜜哟..."
南楠一巴掌拍到她头上,"你姐姐来这里叫你帮我调理身体的,不是叫你来学着怎么恋爱的。"
姜棠飞快地躲过南楠的手,"哼...顾御霆最近也住在这里...这可是我的福利..."
"就知道顾御霆..."
旋转楼梯顶端传来沉稳的脚步声,姜棠立刻跟兔子一样跳起来,"我去练瑜伽了,拜拜。"
南楠失笑,端起面前的热牛奶起身。
"堂嫂,"顾御霆长腿轻迈在她面前站定,轻轻颔首。
"早安,"南楠微微一笑,端起站到门廊外面,把空间让出来给了姜棠。
三个月前从雨林回来,她已经是举国皆知的总统夫人了。
只等顾云臣忙完这段时日,他们就会举行婚礼。其实到了这个阶段,婚礼对她来说真的已经只是一个仪式了。
一家三口在一起,又带着心心,已经没有什么可以遗憾的了。
只是顾云臣坚持要给她一个倾国之力的婚礼,说是不能委屈了她。
南楠幽幽一叹,静静看着院子的落梅无声。
生长了快三年的时间,梅树已经株株挺拔,四季盎然,暗香浮。
南楠深吸了一口气,轻轻闭上自己的眼睛...
有温润的阳光落在她的肩头。
她在努力地,让自己非常非常幸福,因为她知道,远处有一个人在看着她。
只有她幸福了,他才会放心地去追求属于他自己的快乐...
大厅内。
姜棠抱着瑜伽毯从楼上愉快地跑下来,眼角余光瞥到了餐桌旁边的顾御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