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屋内,小猴子得到了最好的救治,已经安睡过去,南楠摘下自己受伤的手套,"姜棠在哪儿?"
苏燕西指了指身后的小屋,"关小黑屋里自己说要面壁思过呢。"
南楠无奈,"我找她们俩谈谈。"
"去吧,"苏燕西摆弄着小猴子骨折的腿。
南楠推开面前的门,打开。房内的开关,就看到姜棠和云端两个人坐在心心的床边,模样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
她拉了一张椅子坐在两个人面前,"心心睡着了?"
"嗯嗯,你要不要看看,他很可爱的哦,还在流口水,"姜棠拼命想转移话题。
南楠伸手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打住。"
姜棠闭嘴,对云端挤了挤眼睛。
小家伙立刻涕泪横流地扑进南楠怀里,"妈咪,对不起,我不该不放心总统先生一个人在家里,不该把他带到这里来,不该让你暴露了,我不是一个好同志,我对不起南家的光荣传统..."
南楠被她绕得头晕,也不知道这孩子口才这么好像谁,干脆一把拎起小家伙的衣领,"现在闭嘴,我可以不生你的气。"
小家伙立刻在自己嘴巴上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
南楠放开她,"说吧,有多少事是我不知道的?"
姜棠转了转眼珠子,正要说话,南楠已经再度开口...
"想一想我的职业是什么,然后再考虑要不要在我面前撒谎。"
姜棠:"额..."
云端气馁地垂下了小脑袋,"妈咪,我只是想和爸爸在一起而已,真的。"
南楠一怔,原本准备好的问题,突然就有些问不出口了...
顾云臣在门外等了许久,开始懊恼自己操之过急,要是慢慢地留在她身边徐徐图之,或许也不会有这样被动的局面。
他无措地等着她,神情之间很是局促。
南楠出门看到的就是他有些不知所措的神色。
她在他面前站定,"顾云臣,你早就知道了我是南楠?"
"昨天知道的,"他选择了诚实。
南楠盯着他的微表情,确定他不是在撒谎之后,才继续开口,"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
他垂眸,默默许久。
她的话语决绝,有几分谈判的味道,让他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出自己的话来。
说想她,想得快要疯掉了。
她会信吗?
如果说自己是一张信用卡,只怕在她那里早已严重超支,入不敷出了吧。
可是不说,他又怕自己没有机会再说。
平日里身在高处,只要振臂一呼便有千万人回应,他从来杀伐决断,可在她面前,却是如此地局促不安,连简单的一句想你,都不敢轻易地说出来了。
"你有五秒钟的机会..."
她耐心有限。
"可不可以请你,为了...所有的理由,再勇敢一次?"
千言万语在脑中金戈铁马地撕扯着,可他想要说出口的,却只有这么一句。
如跌到尘埃里的卑微乞求。
南楠怔住。
顾云臣抬手,"再努力一次,我保证是最后一次,好不好?"
正午日头正浓,这个男人脸上还有汗液,是她从未见过的狼狈。
甚至连那颗心,都是狼狈的。
南楠愣了许久,以为自己是在幻听,可他脸上的神色却是真诚无比。
几乎没有犹豫,她已经推开他,"顾云臣,两年前的事,我说与你听,你听完再来告诉我,我们还回得去吗?"
顾云臣手指略略僵硬了一下,点头,声音粗粝地像是裹了泥沙,"你说。"
她引导着他走进院落,两个人坐在石桌边缘,没有茶,没有风。
不是风花雪月,却更让人心酸。
顾云臣努力让自己的表情平静,维持着最后的宁和,"你说。"
他将铭记她说的每一个字。
南楠开口,"你记不记得,在你离开京都的时候,我曾经求过你不要走?"
"记得。"
她说的话,当时可能不算清晰,可在失去她之后,却莫名地,每一个字都像是镌刻在他的脑海中一样,夜阑人静的时候,那些话语不算甜蜜,却已经成了他呼吸下去的全部动力。
南楠顿了顿,"那时候我们已经知道我父亲很危险了,金家已经快要做最后的反击了。我想求你,可是因为你跟宋家父女在一起,所以,我开不了口。"
垂在身侧的拳头捏紧,是那样地用力,话语里的悔恨不知道是在怨怼他,还是在怨怼自己。
顾云臣没有应,只是静静地听着。
南楠继续道,"你离开没多久,我们就去机场追你,结果没有追上。"
顾云臣手臂开始颤抖。
"我拼命地打你的电话,后来又打飞机上的电话,那一夜,我打了我这辈子以来最多的电话..."她顿住,深吸了一口气,"可是一直打不通,你知道是到底是为什么吗?"
往事并不如烟。
顾云臣努力想要将那张两年未见的容颜看清楚,镌刻进心里,却发现自己此举也是徒劳...眼睛还没有完全恢复,现在连看清楚她的样子,都成了奢侈。
以前的那些在一起的日日夜夜,他有那么多时间看清楚,却是被他那样地浪费过去了。
南楠唤他,"顾云臣。"
"我在,"他连忙回答。
她捏紧自己的手,往事浑浊,想起来的时候总是让人有些喘不过气,那个带着血色的雨天更是从未曾远离过她的噩梦。
"假死,是我和姜薇很早以前就商量好的主意,有了第一次的经历,我已经不想再重复纠缠,我不想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你带回京都。所以我和燕西还有南铮选了这个办法。"
"可是..."他有些急切。
"我会解释给你听,"南楠打断他,示意他不要急躁,"血浆是假的,姜薇很早就教过我用香料调制出血浆的办法,连血腥味也可以作假,你摸不到我的心跳,是因为我穿了部队里特制的防弹衣。呼吸也没有...我当时只是忍住了,这种对于我们部队里出来的并不难。"
她选择了最惨烈最决绝的办法来离开他。
一丝后路和余地,都没有留给自己。
"不讨厌,"她应得很干脆。
灰暗的眸子一亮,"那你..."
"顾云臣,"南楠的声音轻轻的,"你是国家的总统,是所有人仰望的人,这些身份都让你很特别,可是你知道在很久很久以前,久到我现在都已经快要不记得的时候,你对我来说,最特别的身份不是上面的任何一种,而是,你是我爱的男人。"
简单,而纯粹。
只因为她爱着他,所以有他在的地方,连空气都是不一样的。
只因为她爱着他,所以全世界几十亿人,唯独那个叫顾云臣的男人对她来说是与众不同的。
顾云臣呼吸凌乱,只因为她是第一次在他面前说爱。
却又无限地酸楚...爱这个字说出来的时候,爱本身却已经远离。
这是一种无奈,也是一种遗憾。
他却不想要这种遗憾。
抬手去摸索着她的手,却被她避开,"顾云臣,你现在在我心里最重要的那种属性已经消失,所以你和任何人都没有什么不同。我不会再为一个对我来说不特别的人付出,也不会再勇敢。"
顾云臣的心口越拧越紧,她却还没有说完...
"以前的勇敢打着爱情的名义,那是年轻不懂事。今后我只想要平静安稳地生活在这里。抱歉。我可以借我们的电话联系京都的人,你回去吧。"
话说完,她已经起身。
顾云臣蹭地跟着起身,终是准确地抓住了她的手。
太多的语言都已经苍白,他无力说出要她回头再看看的话来,而时间又是走得如此之慢,他根本没有任何地机会去对她好!
两个人就这么僵持了几秒,南楠将手从他掌心里慢慢抽了出来...
她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两个人的一些距离,"这是宋蔷薇。"
顾云臣手顿在半空中,有些不解,她却又退了一步,"这是宋蔷薇的两个孩子。"
再退,"这是我父亲。"
"还有,这是宋牡丹。"
她深吸了一口气,又退了一步,"还有,我们那个没有谋面的孩子。宋蔷薇因我而死,我父亲阴差阳错,因为你而死,还有宋牡丹,我是故意让她插我一刀的,因为她故意霸占着飞机上的电话让你接不到我们的电话,她间接地害死了我父亲!我也不想放过她!我也知道她已经被执行死刑了,还有那个孩子,我握住你的手,直接杀了他。五条人命。"
她指了指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看着这么近,其实却很远,你觉得,我们还回得去吗?我们隔着的是天堑!我不想再一次粉身碎骨!"
顾云臣的手无声垂落。
他有颠倒黑白,将是非转圜的本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