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洛哽咽,看着那血水从他背后慢慢地渗出,沾染了自己的一身...
"呵呵..."
他抬手,似乎是想要从自己的裤带里拿东西出来。
乔花花立刻帮他掏了出来,"爸爸,你是不是想要拿这个?"
小家伙哭得声音已经哑了,却在这个时候,特别地坚强,比黎洛还要坚强。
"打开..."
小家伙打开那些纸张。
在乔司南身上摊开...
"洛洛..."他费力地将自己的手指摁倒图纸之上,拉出一丝蜿蜒血迹...
"乔家,被我炸掉了。连瓦片...瓦片...都没有剩下一块。"
黎洛震惊地看着他,连不让他说话的话,都忘记了。
乔家,被他炸掉?
那可是百年基业!
那些建筑都可以做文物了!
他炸掉了?
"我知道...你不喜欢那样的宅子,我让人重新设计了...这些图...你看看,你喜欢哪个?我想给你一个你喜欢的家..."
他还在笑,可声音,却越来越低...
黎洛握住他的手,"别说话,求求你,别说话..."
"妈咪,爸爸..."乔花花颤抖着,指着乔司南的胸口,"这里在流血!"
黎洛眼前一黑,强撑着一口气拉开乔司南的衬衫下摆...
胸口已经肿起,肋骨肯定被撞断了!
撞断的那根肋骨上,居然有纹身!
纹的还是她黎洛的名字!
她明明记得...明明记得他这个地方受过伤,那个名字已经没有了!
可现在,那疤痕上,赫然就是她!
"洛洛...别看..."
乔司南抬手,想要蒙住她的眼睛,却被黎洛稳稳抓住,"司南..."
她拼命地用自己的脸去贴近他的掌心,想要给他哪怕一点点自己能给的力量...
"洛洛...你选一个设计图...是我送给你的新婚礼物...对不...以前...我没能护你周全...对不起..."
"不...不要..."
她连胡乱擦泪的时间都没有,声音黯哑而绝望...
"我不要这个礼物。这个婚礼对我没有意义...我没有签字,没有!我不想...我不想嫁给除了你之外的任何人...我不想要没有你的宁静了,我不想要了..."
天大地大,她什么都不想要了。
哪怕跟他一起要一路折腾到白头,那就折腾好了!
那么多次都忍过来了,再忍一次,又何妨?
可他,却久久没有回应。
黎洛垂眸,泪眼朦胧地一看...
乔司南早已昏迷过去,根本没有听到她后面的话...
远处的救护车呼啸而至,掩住了她最绝望的一声呼喊...
而不远处站在路边的南铮,始终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原来...要输的人,注定要输。永远都不可能会赢...
原来...迟到的人,永远迟到。永远都输给时间...
医院,ICU病房外。
又是二十四小时不到的时间,南铮再度从天堂,被抛入地狱。
他静静地看着黎洛伸过来的手掌。
那白皙柔嫩的掌心里,躺着那枚尺寸偏小的心形戒指。
戴在她手上的时间,还不超过一天。
他没有接,"他醒了吗?"
"还没有,"黎洛笑了笑,将戒指往前推送了一分,"我原本以为,大小不合适可以调,可现在...才知道,爱情这玩意儿,真的调适不了。"
南铮苦涩一笑,将戒指拿过来,在掌心中捏紧,"洛洛...要幸福。"
"一定!"
黎洛重重点头,眸中星芒闪闪,那是希望,是跟他南铮在一起的时候从未有过的神色。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
清隽颀长的背影慢慢消失在自己的视线尽头,黎洛松了一口气。
"病人醒了!"
医生从黎洛身边经过,"好好静养就能康复。恭喜你们!"
黎洛飞奔进病房,却在踏进房门的那一瞬间,放轻脚步。
床榻上的人应声转头,看向她...
包着厚厚的纱布,脸上肿得像猪头,那原本应该狭长深邃的凤眸里,闪过一丝惊喜,却又很快,暗淡下去。
他看着她,示意她靠近一点,听自己说话。
黎洛走上前,在病床边坐下。
"别说对..."
"你听我说完。"
他打断她。
"对不起,我耽误了你的蜜月旅行。"
黎洛:"没..."
"别说话..."他顽强而执着地打断她,"对不起,洛洛。乔飞可以照顾我。你走吧。"
他忍痛,脸上的表情比割爱还要割爱。
是隐忍的祝福。
敢情他昏迷过去之前,真的没听到自己说过的话。
"蜜月地点...选好了吗?"
见她不语,他慌忙找了个话题,想要记住她的声音。
"额..."她怕再被打断,干脆不说话,只是这样看着他。
"我以前...在大溪地附近买了一座岛,想送给你做惊喜的。如果你不嫌弃..."
黎洛起身,默不作声地开始收拾旁边的东西。
"可以拿去用...反正我以后,也用不到了。"
"额..."她已经默默,将开水杯里的水倒在一旁凉着。
"如果不喜欢...我在英国的庄园也是很好的,里面有你喜欢的意大利手工古钢琴...我刚刚拍下来的..."
"额,"她将水杯端起。
"或者...去法国,那边的鸢尾花,你不是最喜欢看吗?也是可以的..."
"这水有点变质。"
她突然打断他。
乔司南跟不上她的节奏。
"有点酸,"她将水杯递到他面前,"渴了吗?要喝点水吗?喝完水再继续安排?觉得我去哪儿合适?欧洲来一圈?还是直接送上月球火星?都可以!"
"额..."乔司南傻傻地看着她盈白的手腕,连玻璃杯压在自己唇边都没有察觉。
她的语气...
为什么不太对?
"行,我知道你的意思了,"黎洛干脆放下杯子,起身往门口走,"先是去大溪地?然后英国法国?是这个顺序吗?我立马一个人走一遍!不用送,别客气!拜拜!"
门被拉开。
然后,眼看就要关上。
她刚才说,一个人?
一个人!
乔司南兴奋地大吼出声,拉开床单翻身就跑,一阵眩晕却几乎要将他击倒...
"慢一点..."
温柔的手扶住他的手臂,她的声音,也同样温柔。
"洛洛...你是我的!"
抬臂,一把将她摁进自己怀里。
原来,失而复得是如此令人欣喜的一件事。
原来,未来的岁月,无论如何,他们都要一起走完。
还是那样霸道...
黎洛抬头,"这么霸道!"
他垂眸,温柔地回吻她...
"我,也是你的。"
永远,永远...
三个月后。
一个欧式风格的建筑群在这个城市最繁华的地段,以三个月的时间建起,速度快得有些惊人。
可建成之后,人们惊叹的就是不再是它的速度...
而是它的美。
那种全方位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美,据说连那里面湖中间尿尿的小天使,都是镀金的。
据说,这是乔大少送给新婚妻子的礼物。
据说...这位新婚妻子十分美丽动人,以至于乔家今天这场婚礼,快要被洛城的各位政要踏破门槛。
简直一票难求!
"美?"
一句质疑的抗议从新娘化妆室里面重重传来,"他们居然说你美?这哪里是美?"
乔司南斜倚在化妆镜前,盯着面前正在淡扫蛾眉的黎洛,"这分明是倾国倾城!"
一旁的化妆师忍不住笑了出来,差点把眉毛画歪了。
黎洛已经习惯了他这几个月来一直的油嘴滑舌,挥挥手像赶苍蝇一样,"你赶紧出去,不然我妆化不好,就不嫁了。"
"马上!"
乔大少一溜烟跑了个没影,马上被一旁的几个死党抓住,"赶紧的,去换衣服!"
看老婆看了一早上,也不嫌闷么?
一旁的乔花花已经穿好小小燕尾服,一板一眼地看着面前穿着小白纱裙的小云端,"一会儿,我牵着你撒花,不许再去看夏天了,知道了吗?"
小云端已经快两岁了,在乔花花回来之前很粘夏天,这一点让乔花花很是不爽。
小丫头哼了一声,鼓了鼓苹果一样的小腮帮子,侬丽的大眼睛里都是抗议,"我要夏天哥哥陪我一起撒花。"
远处的夏天穿着黑色小西装,屁颠地就跑过来了,"云端,我等你这句话等很久了!"
乔花花一脸郁卒地看着眼前的这对'苦命鸳鸯';,一把抓住夏天的手,"我和你谈谈。"
"谈什么?"云端跟在他们身后,想一起走进乔花花的卧房。
"男人的话题。"
门被乔花花甩上。
下一秒,夏天的肩膀被乔花花握住,"夏天...云端有点拗口,不太好叫,我给你取一个昵称,以后你就那么叫她,好不好?"
夏天眼睛一亮。
既然自己和云端这么亲密了,那么再叫云端有点没特色,不如有个昵称,以后好方便叫她。
又显得与众不同,多好。
"叫嫂嫂。叠音,你叫起来方便,不拗口。"
"好啊好啊!"夏天小脑袋点得像在舂米,"嫂嫂好,嫂嫂,嫂...不对啊,嫂嫂...不是哥哥的老婆吗?"
"叫得好!一会儿哥哥给你糖吃。"
乔花花顺手摸了夏天圆滚滚的小脑袋一把,"以后都这么叫。"
"才不要!"夏天转身,打开门想出去。
乔花花一把抓住他的小西装,将他抵在门板上,"必须这么叫!"
"就不!"
"不叫我就揍你!"
"来试试!"乔花花抡圆了胳膊,夏天也开始挽袖子。
不甘示弱。
两个小家伙眼看就要掐架,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穿着淡紫色伴娘礼服的年舒突地从乔花花的私人洗手间跑了出来,像是没有看到他们一样,直接拉开门跑了出去。
那红肿的嘴唇,还有带了一点眼泪的脸...把夏天和乔花花都看呆了。
紧接着,莫锦云优雅地从洗手间里踱步而出,一身黑色的西装矜贵典雅,浑然天成的贵气让他永远能够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包括此刻的夏天和乔花花。
"莫叔叔好!"夏天立刻弯腰,给莫锦云打招呼。
莫锦云看了他们两个一眼,一脸镇定,"你们在干吗?"
乔花花立刻松开手,还'好心';地拂了拂夏天的肩膀,"我在教他,怎么撒花。我和夏天是真爱。"
开玩笑,今天是他爹第三次结婚,要是出了幺蛾子,他肯定会成千古罪人的。
夏天一听撒花,立刻高兴起来,两个小脸蛋贴在一起,笑得要多无辜有多无辜,要多友爱有多友爱。
莫锦云也不拆穿他们,抬手想要开门出去,却被乔花花抬手拦住...
"莫叔叔,你刚才借用了我的洗手间,好歹也要给个红包吧?"
几分钟后,两个小鬼趴在一起数红包里的钱,一边心满意足地晃了晃两颗大脑袋。
夏天道,"莫叔叔给了我们这么多钱,我以后是不是要对他好点啊?"
"你傻呀?"乔花花一巴掌拍在他的头上,痛得夏天嗷了一声,"他欺负的是我的丈母娘,我以后一定整死他!"
"额..."夏天反应了一会儿才发现乔花花说的是年舒,立马扑了上去,"她是我丈母娘!"
"我的!"
"我的!去你的!"
刚刚言和的两个小家伙,又打成了一团...
直到婚礼开始之前,大人找到他们的时候,看了那两个脏兮兮的小鬼,叹了一口气,"那就让云端一个人当花童好了。"
夏天:"额..."
几秒之后,两个人抱在一起哭。
远处的小云端看了他们两个一眼,拉了拉夏唯朵的衣服,"他们为什么哭?"
"哦,大概他们才是真爱,"夏唯朵一心关注婚礼进行的情况,完全不想管自己儿子和乔花花,"云端,该你上了,加油!"
乔家这次的婚礼,只能用一句话来形容...
别人婚礼上有的,这里都有;别人婚礼上没有的,这里...也有。
奢华二字已经不足以形容,宾客们都纷纷递了一个眼色给对方...
这婚礼,来得值!对得起那个红包!
尤其是看到台上的新郎新娘在礼成之后抱头抹泪的时候,宾客们更爽了...
谁见过乔司南哭啊?
他们呀!
以后走出这乔家的门,说出去都倍儿有面子...你见过乔大少哭吗?没有!我见过,来来,我告诉你...他为什么哭...
为什么哭?
男儿有泪不轻弹。
他的眼泪,从来只为她一个人而流。
此生如此。
不离不弃。
黎洛噙着眼泪,附在他耳畔,"司南,我有礼物送给你..."
"我也有..."
一个深吻过后,他们又各自保持着缄默...
旁边的司仪礼貌地提醒黎洛,可以抛花球了...
她却摇了摇头...
抬手,直接将手中的花球塞给一旁的年舒,然后,拉过目瞪口呆的她...
"舒舒,要和我一样幸福!"
"额..."年舒傻眼。
宾主尽欢。
所有人眉开眼笑,只有一个人,坐在角落里,眉目微微蹙起,修长的手指,一点一点地敲打着自己面前的桌面。
莫锦云不动声色地看着台上的一切,心里开始认认真真地打草稿...
怎么才能赶走她身边的那些永远赶不完的死苍蝇呢?
或者应该把她一个人关起来独享?这样才是最安全的。
还有,刚才跟在新娘子后面那个撒花的小女花童,为什么五官长得让他觉得异常熟悉?
那个小女孩,真是可爱得紧,光是那双大眼睛,就能把大人的心都看化了...
大眼睛?
眼睛...
莫锦云敲桌面的手指突地一顿。
抬眸,看向台上,微微地一笑...
婚礼结束,送走所有的宾客,礼物堆满了整个屋子。
乔宅现在所有的住宅都没有名字。
过去的东来苑,也已经不复存在。
用黎洛的话说,这里是家。
家是心里最温暖的地方,不用取名字,他们也会在这里生根,发芽。
乔司南抱紧乔花花,任凭小家伙将自己身上的紫罗兰色衬衫揉得皱皱巴巴,毫无怨言地和黎洛一起,将小家伙安置在床榻上。
父子两个人眉来眼去...
乔花花...我有什么好处?
乔司南...给你改名字!
乔花花惊喜地点头,"成交!"
黎洛看着他们父子两个人之间的暗语,"在说什么成交?"
"爸爸要给我改名字咯!"乔花花拍手,心满意足地看着自己的父母,"爸爸,我的名字一定是帅得惊动全宇宙,对吧?"
"叫乔一帆,"他一锤定音。
乔花花刚才的兴奋马上不见,像是被泼了冷水一样看着乔司南,"乔一烦?我不要!这什么破名字..."
"刚才婚礼上,云端不是在叫你么?咦...烦!"
乔花花还记得当时云端一脸嫌弃的表情,心里还在懊恼,被乔司南这么一说,立马从床榻上爬起,连自己光屁股也忘了掩饰...
"哈哈哈哈!好名字啊好名字!震惊全世界!全宇宙!哈哈啊!"
"一帆...想让他一帆风顺?"黎洛凝住乔司南,"是不是?"
他丢下一句,便关上了门。
黎洛温柔地坐在床头,等待着他的礼物。
等许久,都不觉得累。
十几分钟后,睖门被乔司南拉开...
这是什么情况?
还是带了狼牙刺的黄瓜!
每多说一个字,他就多动情一分,说到最后,话语已经变成了呢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