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饱尝流浪之苦的蔡石朋,抗压耐震,擅长学习与应对面前变化,很快在军工实习工厂这支建筑队里稳住了阵脚,而蔡步程与蔡三根,不能忍受没日没夜浸泡在工地上,换来的依旧是老板的责骂与拖欠工资,不免产生努力徒劳无功,心有余而力不足的叹息,决然要离开。
“要走你们走,我不在这里混出个人样来,是绝对不会回去的。”蔡石朋群断然拒绝与他们一同回乡的决定。
“不讲义气,不是我们蔡榨畈种的种。”蔡三根咆哮起来,“我们一起来的,当然得一起回去,不然你爷娘上俺们家要人,闹起来谁负责?!”
“以为你是谁啊,腿上还沾着腥臭的泥巴呢,就六亲不认!别以为老板让你帮会计记记账,跟他一起去市场进进材料,就是看重你,你就得意忘形得找不着北。只有你跟着我们一起走,才能让老板后悔对我们不公!”蔡步程的思维,比蔡三根转得快,“你不走了,老板感觉不到损失,吃亏的还是我们。”
蔡石朋笑了起来:“你们晓得啊!要想老板对自己公平一些,重用一些,就得私下里练好一些他人不能替代的本事。要是你们真的感觉自己在被不公平的大手玩弄,就要学会舔舐自己的伤口,再含泪前行。因为我们没有有权威的爹娘,没有富有的亲戚,我们自身也没有过硬的文凭,走到哪儿都是受累受气的对象。滚石不生苔,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又是一切从零开始,像个放不稳的鸡蛋,根本没办法立稳脚跟,更没办法存钱,而我家里三番几次来信要我寄钱回去。”
蔡步程像发现天外来客般盯着蔡石朋道:“哟嗬,我发现你进步了!这番话跟谁学的啊?不是对面寝室里的那个什么芳吧?”
“贺桃芳,我打听过了,她是老区来的,她爸还是一个老红军,她画得一手好画,眼光盯着天上,没你蔡石朋的份。我看你还是老老实实挣几个钱,过年把仙菊娶回家稳妥。”蔡三根也变得实际起来,“我想稳住脚了,也把丁如意带出来打工,她那身段,她那捏得出水来的细嫩皮肤,哪是种田的料?”
“好哇,那我们就都留下来!”蔡石朋劝阻二人道,“我们在这三个月里,也尝试了不少工种,走了不少地方,早就应该明白银海市,没有所谓的公平或不公平,只有打工人与非打工人。我们打工人,只能在当前的形势下,付出比正式工人多百倍的努力稳定下来,在高度抗拒打压中获取成功,积累点钱。你们见过天下有白乌鸦的么?在任何沙漠、沼泽、充满蚂蟥的丛林中,哪儿的乌鸦不是黑的?”
“好,我听石朋的,留下来干一段时间再说!”蔡步程表了态,蔡三根就不好再叫嚷了,他嘀咕着,“好吧,我们就听石朋的,留下来,先干着看看!”
“好,我们一起努力试试看!”蔡石朋精简且活跃地鼓励着二人,“也许我们没办法移动一座山,但总可以移动一个土坡吧?”
这对于蔡石朋、蔡步程及蔡三根来说,是一个快乐的抗争阶段!他们起早贪黑,随着老板的指挥,在工地上挥汗如雨地干着,表现出有史以来最坚定、最自律的生产力。
那段时间,他们三人成为建筑队里众人目光的焦点。运气神奇的笼罩着三人,使他们的付出,换来了多于其他打工者一倍的福利和优待。
尤其是蔡石朋,在紧张的工作之余,利用休息的空隙,在军工实习工厂之外自学了建筑设计、财会业务知识,被老板赋予设计、购料、整理财务的重务。
在蔡步程、蔡三根眼里,蔡石朋俨然是一个成功人士,他担负着既清闲又有点实权的美差,还发三百多元的巨额高工资。要知道,在老家,令父母们点头哈腰,大气也不敢出的镇长,也不过就八十来元的工资。
蔡步程与蔡三根因此对蔡石朋佩服得五体投地,言听计从;蔡石朋也变成二人的“晴雨表”,他俩有什么心事、心怀什么鬼胎,也休想瞒过蔡石朋。他们三人,是实习工厂有名的“蔡三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