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石朋和杨仙菊讪笑着,穿过村子中央,来到公路边,蔡石朋刚跨上了自行车,杨仙菊就蹦上了后座,车子一歪,她本能地抓紧了石朋的后背,惹得槐树下的村人们轰笑不止,并大发感慨,只要有钱有闲,这日子就是好过,轮子一蹬就到城里逍遥快活去了,孩子也有两个老货管着,现在的年青人,真会享福!
嘈杂的车流人流,将县城的街道挤塞得满满当当。
蔡石朋带着杨仙菊经过一排梧桐树时,杨仙菊叫嚷起来:“停下,停下!”
自行车轮缓下来,杨仙菊跳了下来。
“怎么了?”蔡石朋看着她,“还没有到,还有一段路。”
“那种地方我不去!”杨仙菊从马路上绕到一棵树后,从衣襟里拿出一个小包递给蔡石朋,“能值钱的,都在这里了!你去吧,我就在这里等你!”
蔡石朋望望她,想想在莲花城那天夜里,他为了活命,不得不屈从韩士伟的淫威,写下了25万元的欠条;每当夜深人静,韩士伟不带任何感情的阴冷声音,就将他从床上拎起来,扔进了恐怖的阴曹地府:“十天的日期,如今已过去了五天,这五天再看不到你的动静,你的诚意,别怪我翻脸不认人,报案让警察抓你进大牢!”
“别,别,我这些天已找亲朋戚友借了18万,剩下的我已说服了我老婆一起想办法。”蔡石朋连连求饶,他无法想象清清白白的蔡氏祖宗,却是他第一个成为人人不齿、羞煞先人的罪犯。
身破名裂、失去自由的巨大恐惧,像天罗地网,将蔡石朋的身心箍紧,他每天在汗水中迷糊入梦,再从冷汗中惊醒。
“仙菊,救救我!”蔡石朋翻身搂紧杨仙菊,将脸紧紧捂在她胸口,“只有你能救我了,仙菊!”
“你整天像掉了魂样的,心思完全不落屋里。接个电话也躲躲闪闪的,孩子们的嬉闹你也看不惯,在家里喝来责去的。村里所有人老早都在说村东头的蔡石朋像个火炮筒,一点便着。可实际上,你不点都着!”菊仙的十指,柔暖地穿过蔡石朋湿漉漉、板结成一缕缕的汗发,“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蔡石朋红肿着眼睛,讲了城里打工的无奈,讲了他萌生购一支枪吓唬老板的念头,讲了他在莲花城购枪的遭遇。
“私藏枪支是犯法的啊!”杨仙菊惊叫着,蔡石朋忙捂住她的嘴。
“你晓得,还这么大声音!”蔡石朋指指外面,“没想到我钻进姓韩的套里了,给他写了25万元的借款,这几天要还不了钱,他就会把我送进牢里去。这些爷们干的事情,我原本不想告诉你,免得你担惊害怕,可,可我实在熬不住了!”
“你真是书读到牛眼里了,在外白混了这么多年。”杨仙菊又气又恨,“我们女人都晓得不能碰的事情,你偏不信邪,现在撞上鬼了,看你怎么脱得了这紧箍咒?弄不好一家老少都要搭在你手里了!那群敢卖枪支的人,一定是惹不得的畜生,你竟然去招惹上了他们!”
“行了,行了!我这不都是给逼的?你是没有吃过在人后流血汗,在人前没自尊的日子。”蔡石朋捧着脑袋,“他娘的,那些老板想你干活时,恨不得将肉割了给你吃;一旦完工达到他们的目的了,所作出的承诺比一口唾沫还不值钱,翻脸比翻书还快,而下面的工人却逼我要钱,我像夹饼一样夹在中间,两头受气!不是被他们逼疯了,我能产生这念头?再说这韩士伟,可是吸麻果有瘾的人,六亲不认,只有用钱才能摆平他,才能摆脱他。”蔡石朋不停捶打着自己的脑袋,不停撕扯着头发。
杨仙菊痛恨交加地扑向他,握住他的手,将他的头捂在她胸前:“好了,好了!都只怪你太老实了,总是被人欺负,心里才着了魔,想出这个鬼主意!吃一暂长一智,你趁早打消这些念头!那是些亡命之徒,惹不起的,你赶快筹钱免灾,躲开那群瘟神。”在蔡石朋与杨仙菊的潜意识里,觉得对方一定是一个团伙,并非只有韩士伟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