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骄依稀见到了那纸张上的字迹,负手而立,转身看着眼前美景。
江面上倒影出弯月,偶尔有鸟衔水低飞而过,仿佛不忍打破这一幕。
苏浅觉得百般无聊,干脆把笔搁置下去,晾了晾刚写好的诗,语句直白,词也达意,虽然不是惊艳绝绝的诗词。但对苏浅来说,也算是一种发泄方式了。
两人背对着。
苏浅忽然扭头,看见百里骄落寞的背影,发丝微微被吹动,目光顺着百里骄的发冠缓缓下移,看见他手中的扳指。
那指腹一直在摩挲扳指,这个动作苏浅曾看见过无数遍,每当百里骄这么做,说明内心在想事。
“咳咳咳……”
苏浅忽然咳嗽,那个背影显然一惊,从神思中被拉了回来,转身间揉杂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关切道:“怎么了?是不是牙齿又痛了?”
温柔到极致的语气让苏浅很是错愣,面对百里骄憔悴的容貌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开始于心不忍。
“不疼了。”
百里骄像是松了口气一样,笑容依旧挂着,道:“不疼就好。”
“嗯。夜深,回去吧,我困了。”
说完后,苏浅抛掉身后一切,转身时长发迷了眼,提裙上了马车。
整个过程平静得没有任何一丝异样。
百里骄在原地定定站着,手习惯性想去牵苏浅,后知后觉才惊醒两人之间的关系已经到了快破碎的地步。只好收回了手,却在马车外徘徊了。
以前从不这么婆婆妈妈犹犹豫豫的,百里骄透过帘子,看见里面苏浅的衣裙,心里生出一股不敢上去的胆怯。
百里骄半响都没有动静,苏浅睁开了眼,看见百里骄的人影站在外面没有行动,心里知道百里骄在害怕自己有抵触情绪。
鬼使神差的,苏浅挑开了帘子,露出一双平淡无光的眼睛,当真死气沉沉的。清脆的声音也变喑哑:“上来吧。”
以前好歹会喊声“王爷”,现在都不愿意喊了么?
百里骄岿然不动,知道苏浅的手又伸出来,喊道:“王爷?怎么了?”
好像得到了糖的小孩子一样,百里骄顿时心满意足,眉眼一弯,心里总算笑了,“没事,刚才看天上的月亮看出神了。”
苏浅顺着他的话下意识去看月亮,已经被云遮住了,哪来的月?
松开了帘子,苏浅坐了回去,百里骄重新坐回她身边。
回去时的气氛明显要好多了,苏浅也感觉心里没那么紧巴巴的,连看着百里骄都觉得顺眼了许多。
不过这么沉默下去也不是办法,还会让苏浅觉得这段路格外漫长,主动开口道:“刚才谢谢王爷给我止痛药。”
苏浅身体虚弱后,百里骄这几天身上随身携带着便药,就是为了以防万一。
可做到这么贴心了,苏浅也不会原谅他。
百里骄语气动容,至少苏浅不对他冷冰冰的,颇有些喜出望外,道:“你想谢我的话,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最重要,以后别在风口里站着,这个毛病说多少次了你也不改。”
说着,两人忽然同时愣了。
潜意识里,两人互相关心彼此已经成为习惯了,融入血液里的关怀,就算表面上斩断关系,可那种习惯还是不会变。
要想彻底泯灭的话,基本不太可能。
苏浅先是错愣,然后按耐住差点死而复苏的雀跃感,声音有些颤抖:“恩。”
这个字藏了太多情绪,苏浅不想解开这层皮,平衡在这个点就好,不要前进,也不要后退。
百里骄忽然想起昨天咄咄逼人的苏浅,对比起死气沉沉的现在,他更喜欢自己的王妃嚣张跋扈。
“王爷。”
“怎么了?”
苏浅有些尴尬道:“我牙齿……又痛了……”
百里骄一愣,摸了摸自己腰间,摸出一包硬疙瘩,道:“让你吃那么多糖,能不疼么?”
虽然是训斥,但听不出任何严厉的意思。苏浅也没觉得哪里怪,反倒是牙疼占据了所有,捂着右脸开始想哭。
低着头不敢看百里骄。
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奇怪?
苏浅暗暗狠掐一把自己的大腿,疼得白眼连连,说得对,早知道就不能吃那么多糖。
早知道就好了!
百里骄无奈,摸出另外一种药丸:“含着吧,这个药效能彻底止痛,刚才那个只是清凉压着疼而已,本王也是怕你药性相冲。”
苏浅当然是毫不犹豫拿过百里骄手中的药丸了,拇指大小,立刻融化在那疼痛的地方上。
浓重的药味瞬间充满口腔,苏浅又是皱眉又是想吐,为什么这些药的味道都这么一言难尽!
这时百里骄嘲笑道:“苦么?要不要吃糖缓解一下?”
苏浅顿时无语,捂着自己惨不忍睹的脸颊,道:“以毒攻毒么?”
“你受得了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气氛一下子回到两人互怼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