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退半步的动作太认真,苏浅微微仰高了脸看着百里骄,忽然发现百里骄这几天也憔悴了许多,眼圈发黑,容貌略显疲态。
百里骄这几日确实为苏浅情绪波动,觉都没睡好,闭上眼就是苏浅恨毒了自己的眼神,根本没法合眼。
同时患得患失,害怕苏浅会再次离开自己。弄得两人的精神状态都不好。苏浅暴躁易怒,而他变得小心翼翼不敢靠近。
婢女瞧着两人之间的气氛微妙,想起百里骄交待自己的话,把止痛药交到苏浅手上,“王妃,抹这个就不疼了。”
苏浅不再看百里骄,转身对着对岸河柳,牙齿可以止痛,心呢?千疮百孔的心还有得救吗?
再多的话都憋回去了,百里骄叹了口气,对苏浅的背影无声道:“抱歉,浅浅,是我对不起你。”
如果能重来,换他承受一切吧。
不止在这坐了多久,身后的人声鼎沸渐渐变得稀疏,脚下的河灯顺着水流一路往下。苏浅忽然起身,踩着衣裙去追那些顺流而下的灯。
越过重重人群,衣袂翻飞,河灯流得比苏浅跑的快,不一会,那些河灯就被打入河底,缓缓随着沉了下去。
苏浅有些失望,以为这些灯能流出去别的地方,没想到还是在京城里。走了回去,转身时一片灯火辉煌。百里骄站在前方等她。
一下子觉得了无生趣,苏浅也累了,半张脸都疼肿了,加上身子虚弱,下一秒风吹就倒的感觉。
“回府吧。”苏浅说完直接上马车,靠在垫子上闭目休息。
冷冰冰的藕断丝连,让两人都沉浸在这种互相折磨的情绪中。
忽然,一只苍劲有力的手挑开帘子,稀薄的空气突然白挤压出去,一个纤长的人影瞬间笼罩住了苏浅的视线。
“本王的马车坏了,和你共乘一辆。”百里骄坐在了苏浅旁边。
马车确实坏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在找机会让两人平静的独处。
百里骄看着桌上的东西一动没动,道:“吃点糕点?这是你爱吃的。”
苏浅摇头,胸口一阵恶心,被马车摇晃得想吐。也不知怎么了,明明那种恶心的感觉已经消散了很多,但生理上还是难受。
苏浅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患了人群恐惧症,现在看见人扎堆就胸闷气短。
“牙齿还痛吗?”
苏浅点头,就是不开口,别扭得像个傲娇的小孩。
百里骄的目光在苏浅脸上巡视,看见苏浅的脸微微肿起来时,心里跟被蚂蚁啃噬一样痛。
苏浅也感觉牙齿越来越痛,牵扯得头也疼了,肩膀跟着泛酸痛,总而言之身体没有一块好的。
“药呢?”
苏浅把四方形的药包换给百里骄,以为对方生气了想讨回去。
没想到百里骄打开了药包,一阵薄荷的清凉香,命令苏浅道:“自己抹?还是要本王帮你抹?”
苏浅瞬间联想到对方手指在自己牙齿上划过的感觉,顿时不寒而栗,抢过了药,用食指沾着摸到了疼痛的地方。
口腔缓缓传来一阵清凉,很好闻,苏浅甚至怀疑这药粉能冲水服下,药效很快,渐渐没那么痛了。
百里骄身上的淡香也闯入了苏浅鼻腔,曾经眷念这个怀抱,现在避之不及。
苏浅把头靠在窗边,不想闻见。
马车没有回府,而是出城了。等苏浅感觉方向不对时,身后的繁华早就远成了一个橙黄的小圆点。
苏浅紧张道:“这是要去哪?”
百里骄本来也在闭目的,睁开眼道:“到了你就知道了。”
既然苏浅不愿意不喜欢庙会,百里骄就带她出来看看外面的天地。
不远,一刻的时间就到了。
百里骄这次带苏浅来的是个湖心亭,一望无际的江面上孤零零的立着一座小亭,里面有点灯,显然是百里骄早就安排好的。
在月光的反射下,江面波光粼粼,不同于白日的耀眼,夜晚的江景多了几分女子的温柔,连荡起的涟漪都是轻声细语的。
此时苏浅的心也跟着沉静下来,耳边安静得只有风吹过的声音。
“本王怕你触景伤情,所以特地安排了这里。”
苏浅表面上风平浪静,实则内心有点小动摇,涩声开口:“谢谢王爷了。”
百里骄最讨厌苏浅这么客气的样子了,下意识和苏浅保持好距离,不会太近也不会太远,刚好是一个安全又舒适的空间。
湖心亭有木栈相接而成,雅致风趣,颇有种隐士高人独居的仙气。苏浅走了进去,里面还摆着一架七弦古琴,看起来尘封已久。
如果能学故人吟诗作对,对月消愁,弹琴抒发自己的情感,苏浅也不至于那么闷了;桌上还有笔墨,苏浅提笔写下一句诗,字迹潦草,龙飞凤舞的,像极了当初天不怕地不怕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