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知府有疾
蒋越去了太医院，果然如同慕言期望的那样，很快就建立起了优势。
因为他和别人不同，早就在朝野见颇有威名，经常和富贵人家打交道，“毒医”的名头深入人心。再加上是董江弟子，别人不知道他们师徒两个的恩怨，总有人想借着巴结董江的名义来讨好他。
这个时候，蒋越又把慕言教给他的蜜丸贡献了出来，让大家都得到实际好处，同仁们对他的赞誉就更多了。
原来，别看蒋越冷冷清清的样子，实际上他从小困顿，流连于底层人中间，只要他愿意，他也可以轻松做到讨上司欢心，还让别人觉得他清高。
最近，京城里有一件趣事，在坊间流传。
知府大人近来患病,心情自是好不到哪去,知府衙门从上到下也因此紧张起来,连带着整座城都紧张了起来。
城中的泼皮顿时少了不少,百姓也因此得了几天的安生日子。
这日不知是从哪传来的消息说："张大人是得了痔疮，"的消息,一日之间便从城内传到了城外。
街头巷尾，若是见了得了痔疮的熟人，少不得打趣一番。能够得跟知府大人一样的病，那也是福气啊！
各家有祖传秘方治疗痔疮的医馆开始摩拳擦掌,恨不得将自家的祖传偏方、膏药立马给知府大人送去。
万一知府大人用了之后，药到病除，岂不美哉。不止自家的药从此能够卖个好价钱，若是知府大人能念自家个好，那日后行事如何不方便。且看那位毒医，被太子相中，可不是马上飞腾黄达了吗？
若自家也能进入太医院，将来可是光宗耀祖的好事啊！
此事将即使是名声在外的百年老店福寿堂的当代老祖宗也惊动了，福寿堂带头向痔疮患者派药，各家医馆纷纷开始四处打探痔疮患者免费派药，昔日吃不起药的贫苦人家都开始纠结起到底该吃哪家的药好。
只不过，痔疮毕竟是少见的病症，那些医馆虽然免费派药，其实也没有损失多少。
张府门前每日都挤满了医馆来人，熙熙攘攘，好不热闹。每日来的医者无一人能见到知府大人。
福寿堂来的自是最迟，牌面也摆的最足，众人都以为知府大人等的就是福寿堂的医者的时候，却未见大门打开一分，苦等半个时辰无果后，福寿堂一行人也只能讪讪离去。
张府门前每日都有家丁前来维持秩序，却是不见大门开过。
待得第三日，才终于有管家模样的人出来喊道：“都散了罢，知府大人已经送信前去京都请御医来看了，你们这是何苦呢？”
一瞬间下面便炸开了锅，人群中传来“莫非知府大人的痔疮也是四品痔疮，还得四品药才能治得了？”
管家见到下面炸开了锅，也明白自己说错了话，用恶狠狠的眼神警告了周围的一圈家丁，连忙让家丁关门，唯恐此话传入知府大人耳中。
家丁关门时，不由乐道：“知府大人就是不一般啊！”
城中百姓每日茶余饭后便忍不住议论起来，就连街头巷尾的小毛孩也纷纷唱着；“知府大人四品官，四品痔疮四品药，非是御医不能治，城中医者见不得。”的顺口溜。
这位知府平日里虽然喜欢摆架子，训斥属下，可是总体还能够明察秋毫，也不欺负谁家女儿，因此百姓倒也不很怕他。
今朝虽太子已立，皇帝对三皇子的宠爱却丝毫不减，虽然三皇子已经到了就藩的年龄却仍留在帝都居住，以便能随时见到他。
三皇子正在府中用膳，他虽贵为皇子，却毫不奢张，午饭也只是简单的四菜一汤，只有桌上的御赐碗筷彰显着主人家的尊贵。三皇子不在意吃食的质量，却对这些形式上的东西非常看重。
有言官因此而弹劾他，皇帝反而觉得他守礼仪，训斥了弹劾的言官。因此，大家都知道，皇帝内心，其实是把三皇子当成实际接班人来看的。
此时，有一侍卫上前通报：“殿下，张大人来信。”
三皇子吃饭时最忌人打扰，然而这府中上下，都知道只要是那张召张大人的事便耽误不得。
上次新来的婢子不知道规矩，因三皇子殿下在休息而让张大人在前厅等了一个时辰，被打了个半死之后，府中上下都知道了这规矩。
所以，没有仆人敢上前禀报，不过李少监是三皇子的心腹，仗着自己深受宠幸，便单膝下跪禀报了此事。
三皇子放下筷子后，有婢女赶忙上前为其净手，拆开信封看了三息之后，三皇子那皱起的眉头也重新舒展开来。
他虽然苛待下人，可是对真有本事的人，格外宽容。李少监因为武功高强，很受宠信。三皇子只是挥挥手，说了声“平身”，没有计较李少监的打扰。
三皇子笑道：“这个张召，平日里办事倒是沉稳大气，如今患一小疾便如此紧张，还要本殿下找一太医为其治病，哈哈。去，李少监，拿本殿下的令牌去太医院让他们找人去给张召治病，低调行事。”
“属下领命。”李少监行礼后大步离去。
董江躺在太师椅上旁边，婢女一颗一颗的喂他葡萄，亭外有琴师奏乐，左拥右抱好不自在。正乐在其中时房门突然被人推开，董江眉头一皱正准备发怒抬眼一看立马换上笑脸道：“李大人，不知来这太医院中有何贵干。”
李少监将令牌一晃说道：“三殿下令，派一太医去为张大人治病。董院判的医圣大名早已传遍京都，既然张大人的是顽疾，想必董院判是药到病除，不知董院判可否一行。”
董江心中暗道：“这李少监，明知我与那张召有怨，还指名让我去给那张召治病莫不是故意刁难我不成？不行，这等差事万万不可前去，不管是好是坏都只能有过无功，这摊浑水跳不得。”沉吟一番心中便有了定计。
“李大人有所不知，近来太医院中新来一太医，师传名门，其名声虽是不显其医术却丝毫不弱于我，治疗各种疑难杂症更是药到病除颇有经验。”董江嘴上说着，心中却是想：“这俩人都与我积怨已久，如此甚好，让蒋越那老货去给张召治病，我脱身事外乐观其成。今日就暂且夸奖蒋越那老货一番罢。”
御药房中，蒋越此时正在制药，虽然这太医院他已来数天却仍不习惯这繁杂的规矩，好在寻找药材倒是方便。
正忙着碾药时，门口一小厮匆匆赶了进来，还未走至面前便急忙喊道“蒋御医，董院判召你赶紧过去见他。”
此事，大概过了半个月，董江处处看蒋越不顺眼，甚至动辄当面责骂。蒋越本来性子清淡，挨了骂转身就走。左右自己是太子塞进来的人，董江再怎么样，也不敢把自己踢出去，那蒋越也懒得平白受气。
来来回回了几次，大家终于意识到，这对名师高徒，好像关系并不好啊！
一个是成名已久的医圣，一个是新晋名声鹊起的毒医，所有人都等着能看看二人的热闹。二人心里也都清楚，平日里连话都懒得多说几句。蒋越在心里嘀咕，说过今日这是怎么了，董江莫不是又要来找茬？
蒋越无意加害师父，毕竟万一董江有事，自己的名声也就彻底完了。欺师灭祖这种大罪，就算师父再有错，蒋越也承担不起，以后就不会有人敢再来找自己问诊看病呢。
罢了，去看看便是，大不了转身就走。
还未走几步，便看见董江带着一神情倨傲的太监走了过来，远远地就听到董江那老货说：“李大人，前面那位便是蒋太医。”
李源站定，待蒋越走近来上下打量一番后道：“蒋太医，张召张大人近来身患顽疾，还请蒋太医能前去诊治一番。”
说罢拿出三皇子的令牌晃了晃，蒋越虽与董江不和却也明白此事不容拒绝，只能说道：“还请大人备好马车在下即刻启程。”
“那是自然。”李少监说完转身便走。
董江戏谑的看向蒋越说道：“蒋御医此行可是要万分小心啊，不要出了什么差错，到时太子妃恐怕也不好为你开脱。”
蒋越突然意识此事必不简单，但又不得不去，此行自己应当万分小心才是，不能中了这老货的奸计。
面上却是不漏声色，只是嗤笑道：“董院判可是要注意自己的身子，以免我回来了只能前往坟前跪拜。”说罢，不理会董江那愠怒的脸色转身就走。
此时旁观的李少监心里咯噔一下，他从未见过如此关系僵硬的师徒，看来需要禀报三皇子才是。
门口三皇子府的马车已在等候，蒋越上车观车内装饰颇为豪华，暗道皇子府就是气派，不曾想到是神情倨傲的李少监见他年老特意为他安排的马车。
行至半路，突下瓢泼大雨。
路上得知这车夫是三皇子府中侍卫所任，侍卫姓王。
蒋越放下自己清高的架子，二人在路上不断闲聊早已拉近了关系，蒋越也得知了三皇子府中的不少趣闻，知道这张召乃是三皇子属官，心中不由得又多了一分谨慎。
李少监和王侍卫本来建议休息一阵再走，反正张召的痔疮有一阵了，让他再等等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蒋越坚持冒雨赶路，而且还要尽快到达张召府上。
“我先前不知道病人身体有恙也就算了，如今病人正在受病痛折磨，我身为医生又怎么能安心避雨呢！”蒋越态度非常认真的说。
这话不由得说到李少监心里去了，心想蒋越果然值得太子妃亲自跑一趟。先不说医术如何，肯为政敌冒雨看病的心胸就足够让人佩服。至少，如果是董江，肯定会等一等再去的。
两日后，蒋越正在马车中沉思，那扮作车夫的王侍卫从外边喊道：“蒋御医，已经入城了。”
“也好，拿上令牌，我们快些进城。”蒋越说，他当然没那么好心，只是怕多耽误一刻，事情会变得不好处理。
在路上，蒋越通过攀谈，已经知道知府大人是得了痔疮。
心中想道：“这痔疮又不是什么疑难杂症，为何不从本地寻医为其治病，莫非这城中皆是庸医不成？师父虽然苛刻却又不是傻瓜，知道痔疮也难不倒我，却偏偏派我来，其中必有蹊跷，我还是小心为好。”
消息既已打听出来，蒋越也不愿在此处耽误工夫，当下便让王侍卫驱车赶往张府。所过之处，百姓皆是安然自得，想着这张召还是个好官。
待得张府门前，门房远远看得皇家马车驶来，早已通报过了，中门大开，刚一下车管家便迎上前来招呼二人。
蒋越二人跟着管家，穿过游廊，一路花团锦簇，走了半天才入得前厅。管家让他们在此等候，说道：“知府正在忙于公务请贵客稍等片刻，知府随后就来。”
刚一坐定便有婢女上前奉茶，蒋越喝了一口，只觉得真是好茶。
他眼观张府上的婢女，各个容貌秀丽，心里就知道张大人恐怕是个好se之人。不过话说回来，又有哪个男人不好se呢，这也不算什么出格的大事。
半个时辰过后知府终于出来见他们了。蒋越观其面汗出如雨，须眉堕落，鼻梁断坏。心中已然清楚其为何病，面上却是不露声色。
起身作揖而后道：“张大人，三皇子殿下派蒋某来为大人诊治。”
张召笑道:“蒋御医不必多礼，这一路想必辛苦了。”说罢，使个眼色，自有婢女给蒋越递来红包。蒋越也不推辞，顺势踹进怀里，如果不收反而会得罪人家。
客套一番后，蒋越便问起了病情。
“本府患的是痔疮，此等顽疾听说难以去根，已经困扰本府多日了，今日终于等到蒋御医了，还请蒋御医为本府好好诊治啊！”张召说起来，就是一脸为难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