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县令的奏报比陈夫人的信早一日到达京师,第一个看到奏本的是内阁学士秦思远,此人与刘阁老有宿怨,又知道陈县令乃是刘阁老东床快婿,是以一刻也没有耽搁,看到奏本后第一时间便报了上去。
皇帝对此案极为重视,当下便命令锦衣卫千户江云光率三十人前往芮县。等到陈夫人的信到时,木已成舟,就算是刘阁老也想不出除了上折请罪外还有什么更好的方法。这个江云光脾气又臭又硬,在朝不知得罪了多少人,可偏偏此人虽只是个千户,但他的母亲却是皇帝的姑母信阳大长公主,他本人又颇得皇帝陛下爱重,若不是朝中文武极力反对,江云光早就是锦衣卫指挥使了,何至于屈居于小小千户。
“此事难道便没有回转的余地吗?”刘阁老夫人问道,陈县令夫人是她最为疼爱的小女儿,虽当初因女儿执意嫁给穷小子陈龙喜而生了嫌隙,但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哪能真的不管。
“若此次去的是别人,倒也没什么。独山村死的人虽多,到底都是些平民,和孤晦教之事相比实在算不了什么,只要查案之人不加以追究,自然就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刘阁老摇摇头,“可这江云光早年曾拜一江湖人为师,染了一身的草莽习气,最好扶危救弱,此事到了他手里,断无可能轻轻放过。”
两人口中的江云光此时正在城门处。六扇门捕头展清风正与他道别,锦衣卫虽与六扇门水火不容,江云光却与展清风师出同门。
“我听说,那孤晦教擅长蛊毒之术,其教中人又极会蛊惑人心,一月前,衡山派少掌门便死于孤晦教之手。”展清风道,“江兄此去,千万多加小心。”
江云光骑一匹神骏宝驹,身穿飞鱼服,腰挎绣春刀,银冠束乌发,玉带环蜂腰。其人面如冠玉,唇若抹朱,鼻如悬胆,目似朗星,两道剑眉直飞入鬓,一身气派浑然天成。
江云光哈哈一笑,三分贵气尽化作潇洒磊落。
“多谢展兄关心。但无论是什么魑魅魍魉,想要作祟,都得先问过我手中的刀!”
“江兄。”展清风道,“若我没记错的话,你练的是掌法。”
江云光横他一眼,小声道:“你这人真不识趣,我总不能说‘都得先问过我的巴掌”吧!”
展清风笑着伸指点了点他:“你呀你呀,叫我说你什么好呢!总是这般心大。”
“闲话便不多说了。”江云光一勒缰绳,笑道“芮县又不远,你要是想我想得不行呢,快马来见我也就两天。”
“快滚吧你!你不在京城我不知道多高兴,你可别太快回来了。”
江云光调转马头,向后挥挥手,正要策马而去,忽听后面有人叫道:“等一下!少爷,等一下!”
两匹马飞奔而来,打头一匹枣红马上坐着的是江云光的书童,他后边那匹栗色马上则是一位青衣文士。
“福安?你来做什么?”江云光皱眉。
“长公主让我给您带给话。”福安清了清嗓子,道:“臭小子给我把石先生带上!否则回来我抽死你!”福安学得惟妙惟肖,活脱脱就是长公主本人。
“嘿,你小子!”江云光举起马鞭作势要打福安。
福安嬉皮笑脸道:“少爷,我可完全是照长公主原话说的,半个字没改呢!”
青衣文士打马上前,于马上向展清风与江云光分别行了一礼,展清风连忙还礼,江云光却是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喊了声:“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