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云舟撇了撇嘴,也负着手晃晃悠悠朝少府监去了。
一日时光很快过去,散值回到小院里,蓝松正在庭中小榻上闲闲地磕着瓜子,见她回头了,忙拍了拍衣衫跑过来。
季云舟翻了个白眼,在小榻上坐下,看着小几上香茶瓜果一应俱全,摇着头道:“啧啧,你家公子我每日里累死累活,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再看看你这潇洒的生活,咱俩到底谁是主子啊?”
蓝松忙忙地上前给她倒了茶,圆圆的眼睛黑白分明无比真诚地看着她道:“公子,我知你劳累了一日,这都是给你准备的啊!”
季云舟哼笑一声:“得了,我还不知道你!”又摆了摆手道:“过来捶捶肩。”
蓝松笑嘻嘻地跑过来,一面给她捶肩,忽然想起一事,道:“对了公子,今日桑梓姐姐来过了。”
“哦,是吗,她来做什么?”季云舟放下茶盏,抓起一把瓜子,正欲放入口中,眼光却落在侧旁的一包桂花糖上,停滞了动作。
“说是客栈后院中桂花新开,她知公子你独爱桂花糕,特意做了送过来的。桑梓姐姐可真是有心了,我打开看了一眼,做的极是精致,香气可浓了……”
蓝松清脆的声音在身后絮絮不休,季云舟却渐渐听不清了,伸手拿起那包桂花糖,脑中回想起清早时晨风中那句轻叹:“大约是心里苦吧……”
那个总是一脸淡然,风姿卓绝,高高在上的贵公子,也会心里苦吗?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众人仰视着的人,他苦些什么呢?
季云舟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中还在想着这个问题,干脆腾地坐起,蹬上靴子,看了眼一旁案几上的一包桂花糖,换了衣服推门出去。
凉凉的夜风中,季云舟凭着上次的经验一路潜入了俞府,书写着竹苑的拱门前,纱灯摇曳出一地昏黄,季云舟轻盈地堪堪翻身跃入,一队十人的侍从便走了过来。
“你有听到什么声响吗?”其中一人问。
“没有啊,风声吧。”另一人答道。
“嗯,都仔细着点,切不可再发生上次的事了。”又一人沉声说了一句。
其他人都齐声应了,脚步声渐渐远去,后方却又有脚步声过来。
看来上次被她搅了一回后,这俞府的巡逻侍从严密了很多啊。季云舟心里想着,忙回身穿过游廊,轻轻往正房那边去。
廊下隔一段距离便有一盏纱灯,橘黄的灯火一路向前,正要推门时,季云舟陡然顿住了动作。她想起上次的经历,脑中念头一闪:俞成周的院子,怎可能没有一个守卫呢?那个一身黑衣,面上还带着黑巾的人,应该是他的,暗卫之类的吧。
季云舟放下动作抬眸扫视四周,凝神细听,瑟瑟秋风,花影窸窣,她凝眸正想着,侧旁的一扇房门却突然打开了,她唬了一跳,回眸望去,却是原意。
他目光冷冷,正站在一盏纱灯下,“你来做甚?”
“呃……”季云舟怔了一瞬,才道:“我就是来问问你,桂花糖买到了吗?”
原意眼眸动了一下,怀疑道:“你夜半爬墙,便是为了问这个?”
季云舟微一耸肩,道:“对啊,这有什么奇怪的!”
原意盯了她一会儿,点了点头。
“……噢。”季云舟右手不自觉地抚上左袖,“那没事了,本公子就先回了。”
“你还真就是为了问这个?”身后原意突然问了一句。
季云舟脚步一顿,回身挑眉道:“不可以吗?”
“真是个怪人!”原意说着垂手拿出了一包桂花糖,递给她看。
季云舟疑惑:“嗯?”
“我是买到了,可却没有机会给公子。”他的声音低低的,在夜风中显得有些萧然。
季云舟懵了三秒,才道:“为何没机会给他?他莫不是还在面壁思过吧?”
原意抬眸,颔首道:“嗯,在暗室,外面有侍卫守着。”
季云舟眉梢一扬,轻笑道:“呵,这么惨啊!”
原意有些微怒:“全是拜你所赐!你竟还幸灾乐祸!”
季云舟抿唇收了笑意,上前两步压低声音道:“我是那种人吗!来,我告诉你,咱们这样……”
夜风飒飒拂过庭中花木,凉月铺陈了一地清辉,俞府主院北边,花影凌乱的小道旁蹲着两个纤瘦的身影。
前方不远处两个侍卫分两边立在一个青石砌成的屋外,那座方方正正的石屋子却是并没有门,透过门洞看进去,勉强能看清一小片月华洒在石阶上,再里面便是黑洞洞一片。
季云舟一面观察着,心中暗自思量:看来这个所谓的思过暗室该个地下室一类的所在了。
她扭头给身侧的原意使了眼色,他会意凝眉片刻终是点了点头,从地上捡起一颗石子,指尖一弹,打在了西边的花丛中。
陡然发出的声响引起了两个侍卫的注意,两人一个对视,其中一人拔出了配剑朝西边探去。
原意回眸看了眼季云舟,她对他点头眨眼示意他放心,原意便也小心地朝西边去了。
季云舟抚了抚左手上的手钏,手指轻轻一动,一道微弱的寒光无声射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