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你,并非只当做奴才,我对你……”
“殿下。”齐越慢慢跪下,道:“自那年宫学中殿下为齐越解围,将齐越带在身边,齐越便认定,今生今世都是殿下的奴才,跟在殿下左右,为殿下付出一切,甚至生命。但如今……”
他说到这里顿住了声音,垂了眼睛,片刻才继续道:“如今殿下似已不再需要齐越。既如此,与其还要您费心禁足,倒不如请殿下直接赐一杯毒酒。”
齐越伏于地上,声音低闷。
幽静的大殿中,容兮的喘息声显得愈来愈急促,他一把抓起地上人的衣襟,将他提了起来。
“齐越!”
四目对视,他指节收紧,却又慢慢松开。
他与他一起无力地蹲下,喘息着长叹了一口气,说:“阿越,你知道的,不是这样的。”
“齐越不懂,殿下为何一直将齐越关在这里。齐越只知,若余生尽如此,齐越宁可一死。”
容兮闭了闭眼,摇头许久,扶上他的双肩,琉璃般的眸子染尽哀痛,语声中带着一丝哀求,道:“若你死了,我做这些还有什么意义。阿越,你就不能再等等我吗……”
齐越合上了眼睛,只是不语。
“好,好。”容兮点头,双手微微用力,“十日后,我带去一个地方。”
齐越无声望着他,他继续道:“可你要保证,不管在哪里,不管见到什么人,都只跟在我身边,一步也不许离开我。”
大殿中又是一阵沉默,两人彼此对视,齐越的眼睛里带着些许疑惑,缓缓点了点头。
“齐越永远不会离开殿下左右。”
容兮拨开他的乱发,抚了抚他的唇,身子一点点倾近。
齐越只是静静地望着他,突然开口道:“殿下,朔亲王并非良善之辈,您与他为谋,恐被其利用。”
他轻飘飘的一句话,却令容兮如同被针戳了一般,迅速松开他的肩膀,身子退开数步,僵在当场。
“你,你知道了什么?”容兮的声音如同冷腻的毒蛇,双手却在微微颤抖。
齐越抬起头,说:“我只听说你与朔亲王……”
“胡说!”容兮厉声喝道:“朔亲王是我的王叔,我与他相交本就属正常,究竟是谁在你这里嚼舌根!”
齐越摇头,“殿下,并非如此,我只是想劝您莫要和朔亲王走的太近,他若真当您是亲侄,当年您被王后陷害,他便不会坐视不理。”
“长吟!”
容兮突然高喝一声,一个藏青衣衫的身影很快便跪在脚下。
“去查!这几日舌根子泛滥的,统统杀了。”
齐越一惊,忙道:“殿下不可。”
“阿越。”容兮回身端起一旁桌案上的药,重新走到他身前蹲下,“你虽不是奴才,但也要学会听话。”
容兮握着手中的汤匙,将药送进他口中。
“以后我不想听你口中提起任何一个人。不要再说别的人,也不要想别的事,只有我们就好。听话。来,吃药。”
“殿下。你变了。”
“我没有变。是你还不懂。好了,去床榻上歇着,你本就受了风寒,若然再如此,十日后便不能随我一道出门了。”
长夜漫漫,齐越躺在床榻上却如何也睡不着,他的身体虽然很累,可脑子里却乱得很。
殿外的石阶上,同样有一个人整夜整夜地坐着。
星光一点点模糊下去,红日自东方缓缓爬出。黑夜总是会过去,不小心跳入泥淖的人,也总是会慢慢爬出来的,只要还有一丝光亮,只要愿意拼尽一切,总还是有站在顶端俯视天下的一日。
七日后。齐越的身子经过这几日的调养,已好了七八分。一大早容兮便着人将他收拾了一番,出了宫殿两人共乘一辆马车。
齐越深深望着外边湛蓝的天空,一时竟看呆了。
容兮伸手拉下了车帘,道:“今日风大。”
齐越点头,顿了片刻,问道:“殿下,我们今日究竟是去哪里?”
他方才便见侍从将许多货物装上马车,长长的队伍里竟还带着许多美姬,而马车滚动的方向竟是梦川城的方向。
容兮看了他一眼,似乎是知他心中猜想,淡淡说道:“梦川城。”
齐越垂目,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再言语。
“你如今倒不再问了。”
“什么?”
“季云舟。”容兮侧眸看着他,说道:“你不是想知道她如何了吗?”
齐越没有问,他只是平静答道:“季公子吉人自有天相。”
容兮轻笑了一声,只是顷刻又恢复面无表情。
马车中恢复了沉静,窗外车轮滚动声不绝于耳。容兮脑中突然浮现出梦川城下那一日,她说他早晚要取他的命。
他心中有预感,他们很快就要再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