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一直以来顺风顺水惯了,当守寨放哨之人看到二当家、三当家带着弟兄们与物资回来时,根本不疑有他,一群人便欢呼着迎接寨子的英雄归来,毫无警惕心地打开寨门。
没人想过为何两位当家以及他们的护卫都换了衣裳、五当家为何不在队伍中,让薛琅静他们想好的说辞都没了用武之地,一群人便顺顺利利地进入山寨。
进入寨子,走了一小段路,站在薛家人群中的薛琅静便与隔她几步远的那位‘匪徒’对视一眼,随后两人借着人群的遮掩,取了箭上弦,将弓箭拉满,箭尖对准地下。
又走了五步,两人几乎同时转身,抬起弓箭,将箭尖各自对准一边的岗哨,瞄准、射击。
“上箭、射”,与此同时,站在两人身后中间位置的中年‘匪徒’也是大喝一声。
两位岗哨应声倒下,其他扮作匪徒并且早已蓄势地发的官兵们也立马取出弓箭上弦射击,打了还没反应过来的匪徒们一个猝不及防。
而那些扮作村民的官兵也是快速放下肩上的担子,从箩筐中取出自己的武器以及弓箭参与作战。
这些官兵因为长期参与剿匪,虽不敢说个个都是神弓手,但每人对射箭也是熟的不能再熟了。
他们有上百人,而匪徒这边,去掉派出去劫掠的,其他能参与作战的便只有一百三四十人,而这些人又不可能都守在这边,如今这里只有几十位匪徒。
就这些人,还是因为今日寨子有活动,过来等着迎接凯旋队伍的。
一轮攻击下去,便已经没剩下多少站着的匪徒了。
离得远的都被弓箭射到,离得近的又成了训练有素的官兵们手下的俘虏。
仅剩的三人因为超出了他们的射程而躲过一劫。
经过这一变故,皆被吓破了胆,只知道边跑边喊。
“有人攻寨了,有人攻...”
但薛琅静两人在射击过后并未就此不管,而是继续抽箭上弦,以防发生意外。
因此,等这轮射击过后,看到还站着的几人,两人当即便追了上去。
最后这三人自然也成了他们的箭下亡魂。
薛琅静射倒两人,另外那位射倒一人。
虽然顺利把人干掉,但很显然,他们的嚎叫声必然惊动了山寨里的人,他们此时肯定已经有所反应。
不过这也是必然的事,毕竟对面有好几十个人,他们百多人也无法做到瞬间灭口。
战斗打响,排在最后头、还未进入山寨的村民们自觉地留在寨外,参与战斗的官兵们消灭这群匪徒之后,便在县尉,也就是那位指挥射击的中年男子带领下,向山寨内部进发。
这群匪徒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又是匆忙集结之下,哪里能是有备而来并且武器装备齐全的官兵们的对手。
尤其是两位实力最为高强的匪头又被薛琅静几招就擒拿了,其余众人自然是被打得节节败退,不断被俘虏、射杀,或是早早地就主动投降。
他们倒不难对付,最难对付竟是山寨里的一群老弱妇孺,这些人大概是觉得这些官兵肯定要守规矩,不能对自己这群老弱如何,更不可能射杀自己等人,反抗的尤为激烈。
特别是其中的妇人们。
通常情况下,底层百姓中,有哪位妇人是不下地的?
她们的力气可不差到哪里去,一些不事农活的书生怕是都没有她们力气大。
因此,这群妇人便成了反抗的主力军,一时之间还真给众人造成不小的压力。
而她们的目的也是明确,就算这些官兵再厉害,也不过是百余人,而自己这里还有好几百人呢,只要她们把人从官兵手中救出来,完全有可能组织起来反抗,到时候把人赶出去。
百多位妇人,在没什么武器只有农具的情况下,竟然带着一群老弱抗住了上百位手持刀弓的官兵,可想而知她们反抗的有多激烈。
究其原因,自然便是因为在山寨的日子是她们一生中过得最舒适最自在的日子。
这山寨对她们而言,更像是天堂一般的存在,如此美好的地方,她们怎么舍得让它被剿灭呢。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便是,山寨一旦被剿,那她们面对的必然是牢狱之灾。
牢狱对她们而言,绝对是最恐怖的存在,哪怕是死都比入狱要强,天堂还是地狱,便取决于她们这一战了。
所以妇人们几乎可以说是抱着拼死一战的决心,反抗官兵的围剿。
而官兵这边,来之前,他们设想过多种假设,独独没有想过,自己会遭遇妇人们如此强烈的反抗,甚至险些让他们束手无策。
他们很难想象,这些妇人为何会如此决绝、如此奋不顾死也要反抗到最后。
何谓天堂,何为地狱?
在她们过去的人生中,吃不饱穿不暖啥的就不用说了,否则也不会成为流民。
作为底层的妇人们,她们整个人生似乎充斥着干不完的农活,做不完的家务,哪怕就算有点空闲,也得想方设法做些手工活儿,挣几个铜板补贴家用,更不知自在两个字为何物。
而在这里,只要给寨里做做饭、洗洗衣裳,完成一定量的任务,山寨便会分发粮食衣物,吃饱穿暖是最基本的。
且她们整日待在山寨里,也没农活儿要她们干,最多就是分到一两小块地,偶尔刨几下就好,要想日子过得好些,多干点活儿就是了。
与过去相比,日子过得要多舒畅就有多舒畅。
这对她们而言,便已经是天堂了。
可一旦山寨被毁,她们被拉去下大狱,这可不仅仅只是好日子被毁了而已,自己会成为囚犯、女囚。
对女子而言,这便是地狱。
待制服了这群匪徒,整个剿匪队伍遭到了更强烈的反抗时,薛琅静却并未再出手,而是选择了不插手。
她之所以停下,并不是因为觉得这支队伍无需帮忙,也并非因为对方是女子才下不了手,而是听到了妇人们的对话。
她们的话语,让她心情复杂,原来世间的好与坏、对与错,并不是那么的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