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眯着眼一脸疑惑,“还有事情?”
“其实,我想找你要一样东西。”萧琴恢复了镇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我想要一匹好马。”
当萧琴春风得意地骑着马鬃黑亮的踏水的时候,之前的不快和郁闷一扫而光。
其实萧琴恬不知耻的向他讨好马时,还是有些发憷的。毕竟萧琴是要脸的人,这么**裸的向别人讨要东西还是头一次,萧琴自己都觉得有些丢人。
但公孙顷不愧是王爷,书读了十六年不是白读的。他很有涵养,只是微微的挑了挑眉毛,当即领了萧琴去他的府上。
王府离将军府不远,只走了一会儿便到了。望着面前的琉璃飞檐,金黄碧瓦,萧琴不自禁的发出阵阵赞叹。在层层叠叠的屋檐之下,一张华贵的金色的牌匾高悬于朱红大门之上。
上书三个烫金大字“襄王府”。
门口的栅栏台阶均是上等的汉白玉,走上去脚底清脆作响。手执红枪、一脸英武的士兵依次排开,看上去威风凛凛,煞有介事。
不愧是王府,俺们将军府跟这里比,就是燕雀与鸿鹄,光是这门面就大了不只一倍。
听闻这襄王爷乃是当今皇上的胞弟,也是太后娘娘最宠爱的儿子。皇上登基那年,襄王才刚满一周。皇上虽然对他其他的兄弟痛下杀手,可这毕竟是他的亲弟弟,而且年岁尚幼,很是疼惜。
如今看着王府中的布置,倒是不假。
这都不算什么,进了大门,萧琴才真正的吃惊。
雕梁画栋,亭台楼阁,碧湖垂乌这些暂且不谈,让萧琴惊讶的说不出话的是这来来往往的婢女皆是身姿婀娜、面若桃花,随便拉出去一个那可都是花魁头牌的货色。
萧琴说这公孙顷怎么从来不去烟花之地,原来这襄王府中映红翠绿一应俱全。皇宫是后宫佳丽三千人,这襄王府也不见得差到哪里去。
不仅这襄王府的主人是京城第一美人,这府中的丫鬟也是一等一的美人。
萧琴在脂粉香扑鼻的莺莺燕燕中穿梭,望着她们摇曳的身姿,再看看自己身上简单而又朴素的衣裳、板砖一样的身材,有些自卑。
“你的日子过的真是滋润。”萧琴由衷的赞叹。
他只笑了笑,没说话。
作为公孙顷的妻子真是很不容易,第一是自己的丈夫长的比自己还美,第二是还要提防家中的丫鬟们趁虚而入。
萧琴随他到了马厩,第一眼就瞅准了那匹正低着头不知道思考啥的黑马。
萧琴跑到它面前,它瞪着眼望萧琴,抖了抖身上的鬃毛。萧琴足下点地,一跃而起,正好坐在光溜溜的马背上。
萧琴摸摸它的脖颈以示友好,可它突然嘶鸣一声,接着剧烈的抖动着身躯,不断着弹跳着,萧琴没抓紧,一个不稳,就这么被甩了下来。
幸亏公孙顷眼疾手快将萧琴接住,否则真要摔一个脊椎碎裂、腰间盘突出。
“再来!”
萧琴丢了人,自然不会服气,再次跃上马背。死死的抓着它的鬃毛,不论它如何的晃动,萧琴都不放手。自己的身子上颠下颤,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总觉着这身骨头都要拆散了一样。
不过最后总算将它驯服。
公孙顷将萧琴送到门口,轻抚着马背。
“这马名唤踏水,与踢山是一母所生,踢山踏水所向披靡。”
萧琴浅笑着跃上马身,“你放心,我会好好待它。”
萧琴抖动缰绳,挥动马鞭。踏水仰头嘶鸣,接着便如闪电一般奔了出去。
心满意足地回到将军府,命下人将踏水好好照管,萧琴便回了掩月居。
按理说此时正该是吃午饭的时候,可所到之处皆是冷冷清清,连个人影都没见着。母亲也不知去了哪里,春花亦是不在。萧琴肚子饿的难受,早知道就不该拒绝公孙顷,在他家吃一顿也是好的。
萧琴正在床上滚着,门口突然有了响动,抬眼望去,春花一脸仓促的跑了进来。见了萧琴,先是怔了怔,随即眼眶就酸了。
“小姐,你怎么才回来啊!”
萧琴的心也悬了起来,忙下了床,“出了什么事?”
春花擦了擦眼睛道:“少爷今日下朝回来就有点不对劲,后来问了别人才知道,原来今儿早上朝时,皇上亲自赐婚给了少爷和镇安公主。”
萧言文年纪尚幼,怎么这么早就给他指婚。萧琴知道萧言文的脾气,他既然喜欢曳蓉,势必不会再娶别的女人,只是他不会傻到当堂抗婚吧?
“少爷他回来就给老爷说了不要娶那什么镇安公主,小姐可知道少爷要娶的是谁?”
春花神神秘秘地问道,原本哭丧的脸平添了一丝得意。
萧琴摇摇头,这孩子难得得意一次,就让她尽尽兴。
“天香如意楼的头牌,曳蓉姑娘!”
她激动不已,几乎是喊了出来,满怀期待的望着萧琴。萧琴赶忙做出吃惊的表情,眼睛瞪得奇大。
“什、什、什么!”萧琴装的异常逼真,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这你是听谁说的?”
她撇撇了嘴道:“当然是少爷亲自说的了。”
萧琴沉着眉:这萧言文也太不知分寸了,爹爹平日里虽然和蔼的很,要到了正经事上必定严肃的很,看来一顿罚是逃不了了。
“少爷现在如何了?”
春花猛拍了自己脑袋一下,脸色转眼变得愁苦:“萧琴倒把正事给忘了,少爷现在正在大堂挨打呢,老爷气急了,说是要打一百板子!”
萧琴当即就炸了,一百板子!真是要死了,就算萧言文是铁打的,也得硬生生的给打成稀烂。
“夫人也在那里劝着,眼都哭红了。”
“赶快去找大夫!”
萧琴说完这一句便奔出了门。
萧言文啊萧言文,你可真不是个省心的主。
到了大堂,寂静的很,意料之中的惨叫声倒没有。似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
萧琴收敛了气息,踏着石阶向主厅走去。还未进门,就看见遍布着殷红血迹的白色衣裳凌乱的铺在门口。萧琴心疼的厉害,忙疾速奔进了屋内。
萧言文赤着上身,趴在两条长凳上,一动不动。应该是已经昏过去了。
他的腿被结结实实的捆了起来,绳子处又很深的勒痕,泛着暗红的血。看来已经捆了很久了。
他的背上早已看不出是鞭痕还是棒子打得,血肉模糊,看不到一块好皮了。强烈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里,萧琴胸口像是压了块石头,憋闷的很,鼻子酸了又酸。
爹爹站在大厅中间,脸色气的苍白,手里拿着皮鞭,鞭子上还留有触目惊心的血迹。
母亲匍匐在爹爹脚下,整个大厅只有她隐隐的哭泣。萧琴望着母亲祈求的卑微模样,再也控制不住眼眶里涌动的泪水,双膝猛的磕在冰冷的地上。
“谁让小姐进来的?!来人,把她带走!”父亲的头发散乱,红着眼厉声说道。接着便有两个小厮战战兢兢过来拉萧琴,萧琴猛地将他二人甩开,抬头定定的望着父亲的脸。萧琴知道他也是无奈,这是皇上的赐婚,违逆不得。其实他才是最难受的那一个,萧言文是家中独子,十几年来虽然没让爹爹少操心,可疼爱定胜于萧琴他们这些女儿。他可是萧琴他们萧家唯一的后人啊!每一鞭子抽到言文身上,爹爹是最疼的。
“爹爹别打了!”萧琴跪在地上,上身挺得笔直,眼泪顺着脸颊滴到地上,“你难道想让哥哥一辈子都不能习武吗!?”
萧乐山听了萧琴这话,浑身一震,像是受了晴天霹雳一般。他踉跄了几步,双眼涣散,手扶住了桌角才稳了下来。爹爹今年已四十一岁了,虽说正值壮年,胆量鬓间已有了白霜。
“你可知他要娶一个青楼女子为妻?”
爹爹痛心疾首的指着昏迷不醒的言文,他执着皮鞭的手因愤怒而发抖。娘亲的身子微微颤了颤,头发无力的垂在胸前,挡住了她的表情。萧琴本想先将言文救下再说,可望着母亲的样子,脑子一热,一些话就这样脱口而出。
“我并不觉得青楼女子与寻常女子相比有何不如之处。”萧琴深深吸了一口气:“不瞒爹爹,我曾和哥哥去过青楼,对其中的女子虽说不能完全了解,但她们平日里生活处事的态度我也有所见闻。在我眼里,她们中的大部分是坚强而且善良的,曳蓉姑娘与我算是好友,素日姐妹相称,我不觉得这是什么丢脸的事。”
空荡荡的大厅毫无生气,唯有萧琴的话语在空气中静静地响起,萧琴先下是十二岁的幼童,声音依旧软糯,但如今听来却硁硁入耳,坚如磐石。
爹爹不可置信地望着跪在地上的萧琴,母亲将头轻轻地撇过来,一地青丝散落。萧琴早已做了最坏的打算,心里苦笑,表面依旧镇定:“萧家的威望不是建立在虚无的门面和地位上的,就算哥哥真的娶了曳蓉姐姐为妻,只要我们心里不自我贬低,旁人的嘲笑又怎会让萧家的名誉受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