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许尚书面色难看至极,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噤了声,眼观鼻鼻观心,好似一切都与她无关。
“那长公主的意思是?”卫太傅双眸紧皱。
“其实我们也不是反对四皇子为储,一来二皇子还未回京,二来先皇头七还未过,立储之事实在不用如此着急。”长公主抚了抚鬓角的发。
卫太傅闻言略显诧异,半晌才道:“长公主此言有理,只是这主持丧仪之事不知该如何?”
这回一直沉默不语的文宣王终是开口道:“如今众位皇子都不在京,四皇子乃是先帝的儿子,为其父主持丧仪无任何不妥,不知赵御史从何看得出来?”
弹奏四皇子主持丧仪不合身份的就是赵御史大夫,听闻这话赵御史冷汗涔涔半晌才道:“当初太祖皇帝的丧事都是由钦定的储君主持,微臣以为只有储君才有资格为先皇主持丧仪。”
“大秦开国不过百年,从未由此规矩,御史大夫所说的本王也听明白了,全因当初太祖太宗两位皇帝去世的时候,储君之位已定,但如今的情况不同,若不由四皇子主持,不知赵御史觉得由谁来主持妥当?”文宣王面色如常,但一字一句扎心。
“微臣”赵御史大夫膝盖一软跪了下去,一时说不出话来。
文宣王双眸微蹙,其实他也是知道赵御史大夫也是想帮他们,只是却不知这样一来反而正合了别人心意,其实目前能与四皇子抗衡的只有长安王,长安王为嫡,手中又有兵权。
只是长安王如今生死不命,眼下也只能用二皇子先拖延着,南安离燕京少说也要好几天的路程,等送丧报的人到了南安王,这一来一回怕是少说也要半个月。
只期望长安王能够平安归来,否则若真让四皇子登上了位,海贵妃必定不会放过文宣王府的。
“看来赵御史大夫是承认错了,既然大家无异议,那丧事就交于四皇子处理吧,至于立储之事待南安王回京后在另行商议!不知众位意下如何?”卫太傅扫视了一眼周围这才出声道。
“本宫没意义,你们自己看着办吧!”长公主起身缓步离开,只是经过卫太傅身旁时不由压低了声音说了一句话,这才离开。
卫太傅面色微变,片刻才恢复如常。
文宣王也起身告辞了,其余的人见状也不在多留,毕竟这些位高权重的人都离开了,他们还留在这里干什么?
待殿内只剩下二人后,一直默不作声的四皇子这才开口道:“太傅可是出了何事?”
刚才别人没注意,但四皇子岂会没看到,长公主不知说了句什么,竟然让卫太傅面色微变。
“微臣没事,只是微臣觉得长公主的立场并不像表面那样坚定,或许我们可以争取一下,若是长公主能站在我们这一边,王爷登上大宝无任何悬念了!”卫太傅拂着胡须悠悠道。
“但愿吧!”四皇子倒没有想象的那样激动。
文宣王跟着长公主直接到了长公主府,看着眼前的人还有闲情逸致慢悠悠的喝茶,文宣王面色铁青。
倒是长公主神色依旧如常:“五弟这是怎么了?”
“二姐这是明知故问,臣弟只想问一句,你可是想要妥协了?”文宣王面色凝重。
长公主放下杯子,这才看向眼前之人:“五弟,如今的局势你觉得我们还有机会么?如今也只是一拖再拖,若再继续僵持下去,怕是都讨不了好!”
“可是事已至此,就算我们退步,怕早已成了他们的眼中钉了!”其实文宣王更想说的是,光是长孙玉与大皇子的死有关,怕是海贵妃就不会放过文宣王,他已经无路可退了。
“宗室皇亲如今也只有你我二人,四皇子这位置想要坐得稳,他们绝不敢轻易动我们,再者说长公主府也不是任人能够欺负的!”长公主语气云淡风轻。
闻言,文宣王已经明白了长公主的打算,他也算看的出来长公主一开始就未站定立场,说的好听则是哪里有好处便往哪去,至于如今还未妥协,怕是想要的更多。
而他则是无路可退,想到此文宣王径直起身:“臣弟还有事就先行告辞了!”
“五弟慢走”长公主双眸微闪,悠悠道。
其实长公主最初的确不想海贵妃上位的,因为她对此人实在太了解了,若是她当上了太后,怕是不得了。
只是人还是要懂得审时度势,隆丰帝走的太突然,她也抓不到丝毫把柄,再加上如今京城早就是海家的天下,这四皇子上位也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她何苦紧抓着不放,而最近正好得到一个消息,至少对于她来说算是好消息。
储秀宫内的偏店内,门刚被打开就从里面传来一阵阵怒喝:“滚,都给我滚,我不想看到你们!”
“昭华”海晏端着托盘走了进来,沉声道。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昭华失了声,微微垂头,默不作声。
看着隐约有些憔悴的人儿,海晏眸中闪过一丝心疼,这些日子事情太多,他只能将她安置在这里,每天准时让人送吃食。
可是早上就有人来报,说时她已经三天没有吃饭了,当时海晏听到这个消息气怒之急,直接将那人拉下了去杖毙了。
他有好多年都未曾如此失控,将托盘放在桌子上,端着小米粥走向窗前,缓缓蹲了下来:“喝点粥吧!”
“我不喝”昭华没有大吼大叫,但是依旧不愿吃东西。
海晏有些无奈:“你要怎么样才能吃饭?”
昭华抬起头,水汪汪的大眼睛直勾勾的望着海晏:“我想要见母妃。”
海晏就知道肯定是这个要求,可偏偏就这个要求是他无法办到的,他也没想过贤妃竟然如此刚烈自杀,他都不知道该如何将这个消息告知与昭华。
见到海晏的神色,昭华双眸的光暗淡下来:“我就知道你们都在骗。”
“我暂时没办法让你见到贤妃,可我会想办法的,但若到时候你先把自己饿出了事,就见不到人了”海晏循循善诱,请原谅他无法将真相告知与她,至少现在不行。
“当真?”昭华目露希冀。
海晏点了点头:“现在你可愿意吃东西了?”
“你可不许骗我,不然我就再也不理你了”在昭华看来只是一句戏言,却没想到会一语成稽。
看着昭华接过碗,呼噜噜的吃相,海晏面上也露出了一抹会心的笑意。
只是吃着吃着,昭华突然冒出了一句:“父皇是不是不在了?”那一晚的钟声她是听到了,九声响,帝王薨。
后来发生的事情也算是证实了猜想,其实她隐约也觉得母妃出事了,但是她不敢去想,她怕,怕自己真的一夜之间失去了所有,成了孤儿。
“是”这回海晏并未隐瞒,且不说那晚的九声钟响早已说明了一切,还有这些日子皇宫全都挂上了布幔,也请来了迦若寺的和尚们做法事,即使身处这偏僻的储秀宫也能听见外面的声音。
百官跪在宫门外哀嚎,要哭足头七才算完事,做法事要足七七四十九才能盖棺,葬入皇陵。
猜测是一回事,得到证实又是一回事。
闻言,昭华泪缓缓而落,可她毫无所觉,依旧一口一口吃着粥。
“别忍着,想哭就哭出来”天知道这种隐忍的哭泣更让人心疼,海晏拿过碗放在床头,轻轻环住她。
感受到这丝温暖,昭华再也忍不住了,大哭出声,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好似想要把这些日子的惊惧悲伤全部发泄出来。
海晏也不知该如何劝慰,只得一下一下轻拍着她的背,当一个忠实的倾听者。
顾府内一片安静,好似一点都未曾受到国丧的影响,这大概也是因为顾相失踪并未掺和此事中的原因。
顾无暇刚梳洗过后便准备休憩,却见百灵鸟飞到了窗前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听懂它所要表达的意思后,顾无暇双眸微闪,有些不虞,但最终还是穿好了衣服。
位于西南角落是顾府最为偏僻的院子,这里常年杂草丛生,根本不像是住人的样子。
却无人知道有人竟然在这里住了上十年,顾无暇缓步走进院落,上面的蜘蛛网一圈绕一圈。
“咳咳”气味刺鼻,顾无暇着实不想再走进去了,站在院落直接唤道:“你叫我来究竟所为何事?”
半晌都未曾有响声,顾无暇双眸微蹙,半晌才幽幽道:“既然无人,那我可就走了!”话落便毫不犹豫转身离去。
“你这小女娃,脾气越来越大,好歹我也算是你的师傅吧!”扫乱一地树叶,一袭黑衣赫然出现在院落内。
见到来人,顾无暇脚步微顿:“有什么事情就说吧!”
黑衣人脱下斗篷,轻笑出声:“难道你就不想知道你的父亲现在如何了么?”
“你打探到消息了?”其实顾无暇早有猜测,这燕京城就没有不透风的墙,顾相失踪的消息只是没有摆在台面上而已。
“想知道消息,那你用什么来换?”黑衣人饶有兴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