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听了四叔的话,心情一下子好了许多,立时下了床,也来到厨房里,一边穿上围裙一边说道:“一个月给你两百,干不好活的话,要挨打!”
说着,就把四叔挤到一边去说道:“边儿去,虽说你这小子做菜还入的了口,但是论做包子,你还嫩得很!”
那一年的元宵节,我的妹妹出生了,因为违反了计划生育规定,又不愿意交高额罚款,父亲带着母亲和我躲到了镇上的一个小房子里。
也因此失掉了在水库的工作。
从那时开始,母亲一直说,父亲是不适合自己单干的人,像他那样散漫的人,必须得有人管着,做正式的工作。
但是因为父亲的出走,再加上曾经被父亲欺负过的齐畅当上了队长,父亲在连队里再也找不到什么公职了。
因为父亲没有交罚款,齐畅还扬言要收掉我家的房子抵债,后来也是因为李强和孟韵他们求情,此事才就此作罢。
母亲也因为和父亲结婚,再加上当时的下岗潮,一时找不到工作,只得和父亲两个人一同回连队务农,但他们真的不是种地的料。
和他们一起种地的人,那两年都种了水田,挣了钱,只有他们俩种了旱田。
用父亲的话讲就是。
“种甜菜,这玩意儿好吃又好活,还很值钱。”
结果连着几天的大雨,再加上秋收时的冻雨,叫父亲和母亲赔了个底儿掉。
第二年父亲不服输,改种水稻,结果又赶上大旱和蝗灾,两垧地交了公粮之后,只剩下七袋大米。
不光把这几年两人的存款花了个精光,还欠了许多外债。
从那以后,父亲和母亲就彻底的认清了现实,再也不碰土地了。
好在父亲打井的技术一流,那几年就奔波在外,到处给周围新建的农场打井去。
母亲就在家里养起了猪,整日忙碌的两个人根本没有太多的时间教养我们,在妹妹刚刚断了奶不久,我们俩就被送到了外祖母家里,吃她家的住她家的。
一直到六岁,我都还觉得,这个世上只有姥姥和姥爷,连爷爷和奶奶是何物都不知道。
直到有一天,母亲和父亲去大伯父家吃了一顿饭回来,像是心情很好,忽然把我叫过去说道:“繁缕,你想给你奶奶写封信吗?”
我当时一脸懵逼。
“奶奶?谁啊?”
母亲把我搂在怀里,声音温柔地如夏日河边的晚风。
“就是你爸爸的母亲啊。”
我仍旧一脸不解。
“爸爸的母亲?爸爸也有母亲?”
母亲禁不住笑了。
“那当然了,这世间所有的生命,都有母亲。”
我恍然大悟:“哦,那她在哪儿?”
母亲帮我缕了下头发,微笑着说道:“你奶奶几年前因为某些原因,回到了她的老家金陵,如今年纪大了,想回来看看你也不容易。你来给她写一封信,把你想和她说的话写给她听好不好?”
改革开放以后,人民公社时期为方便看护幼童而建立的学校就此解散了,像我们这样的小孩子都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再没有专人来教导认字。
六岁的我也还没有到上学的年龄,所以那时的我一个大字都不识,甚至连信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但是要说和奶奶这个陌生人说的话,我是有一些的,我想问问她为什么这么些年都没有联系?她知不知道我和妹妹的存在?她不在父亲身边,难道就不怕父亲会思念她吗?因为我们在姥姥家的时候,每天每天都在想念着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