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了朝,薄凉生一脸疑惑的盯着夏子濯,夏子濯被他看得发毛,转身仓皇的走了。
“瞧什么呢?一个半大老头子你也盯着看。”宋锦时不怀好意的笑道。
“你不去巡城,跑到这里来做什么?”薄凉生反问。
“巡完了啊!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啊!再说了,巡城哪里有按时按点去的,都是出其不意。”宋锦时摊了摊手,然后勾住了薄凉生的肩膀,“你到底看什么呢?”
“我在想夏子濯怎么突然就开口给别人求官了,以前这样的事,他可是从来不沾的。
还有,他说的那个何进,按道理来说,这次没有跟随大军出征,留驻京城,该是特意的吧?”薄凉生垂着头思考,一只手推开了宋锦时的手。
“那是你不知道,前几日那个何进在闲云观来了一出英雄救美,那个美就是夏子濯的闺女。
这会儿大军出征,何进没能随行,他这是急着让何进去捞军功,好抬高他女儿将来的身价呢。”宋锦时挤眉弄眼的道。
“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呵——这闲云观还真是个求姻缘的好地方,以后干脆改成月老庙算了。”薄凉生说完甩袖子走人。
宋锦时也不知道哪句惹了他,讨了个没趣儿,转身走了没多久,就遇到了代理太仆寺卿秦昭。
秦昭穿了一身崭新的官服立在雪地里,有点儿惹眼。
“哟,秦大人啊!”宋锦时的声音甚是愉快,但是脸上却没有一丝笑意。
秦昭朝着他拱了拱手,然后转身离开。
梁清萍回到长秋宫,搜集消息的羽翎卫已经等候在这里,来自四面八方的消息汇集于案上,远处的雨雪纷飞,片刻即到。
“娘娘,公主殿下来了。”红筝立在内室门口,垂着双手,姿态卑微。
“月儿来了?”梁清萍以食指的关节敲了敲太阳穴,颇为头疼,这个运送粮草的人,到底让谁去?
派李顺义前去,自然是给了大司农好处,但若是将何进置之不理,难免寒了将士们的心,但孟文宣为何将这样一个有前途的人物留在兰陵,而没有带到战场去呢?
若是想要避免郑氏和赵氏在军中的独大局面,何进无疑是一个很好的棋子。
孟月明站在内室门口,看着梁清萍发愁,惦着裙角一步一步走到梁清萍背后,轻轻的为她捏肩,“母后,你不高兴吗?”
“为什么这么问呢?”梁清萍闭上了眼。
“母后皱着眉呢。”孟月明慢慢捏着,小心的把握着力道:“母后,月儿能为你做什么呢?”
“你还小,能做什么呢?每天乖乖的都去楚文馆读书,好好听太傅的教诲母后就放心了。”梁清萍道。
“月儿知道了。”孟月明不再说话,等到和梁清萍一起用了午膳,孟月明才回到长乐宫。
身为帝后唯一的女儿,大楚唯一的公主,孟月明的长乐宫自是无比奢华,与孟安南住的文心殿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正殿后还专门配了小花园,以供消遣。
孟月明坐在小花园的秋千上,阿希送来了一盘糕点,而孟月明一反常态的没有高兴的起来拿。
阿希疑惑的道:“公主,怎么了?”
“阿希,我是不是真的不如太子哥哥?他是父皇和母后的儿子,大楚未来的君主,而我,只不过是可有可无的公主,只需要吃饱喝足就够了。”孟月明一只手拉住秋千的绳子,白白胖胖的小手比缠在绳子上面的锦帛还白。
“公主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公主是帝后的女儿,大楚最尊贵的金枝玉叶。
太子殿下确实是未来的楚皇,那公主也是大楚未来的大长公主啊!
那只不过公主和殿下的职责不同,怎么能说公主可有可无呢?”云希皱了眉头道。
“我只是不明白,为何太子哥哥就可以为父皇母后分忧,而我,只需要好好的呆着,什么都不做就可以了呢?难道不是因为我没用吗?”孟月明苦着脸道。
“云希姐姐,敏乡君来了,说是来找公主散心。”园外小宫女扬声道。
“声音这么大,是怕我听见还是怕我听不见?”孟月明嘟囔了一句。
“好了,公主,不要胡思乱想了。她也是因为规矩罢了。”云希笑着捏了捏孟月明的鼻子,“公主要见敏乡君吗?”
“见她没什么意思,无非是赏花扑蝶,要不就是写字画画,我不喜欢。”孟月明撇嘴道。
“公主以前不是很喜欢和敏乡君一起吗?”云希道。
“以前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我喜欢和长安姐姐在一起,和她一起骑马,到城外去。”孟月明说着眼睛都带上了亮光。
“原来公主是想出宫了啊,只是现在不行呢。奴婢听说皇后娘娘在前朝遇到了烦心事,公主说要为娘娘分忧,就让她少担心吧。
再说,敏乡君的父亲薄大人在朝中可是举足轻重,娘娘在前朝少不了用他,不如,公主就给她一个面子吧。”云希道。
“你不就是想我见她吗?可是我不想独自跟她一起,再找几个人来吧。随便找几个人,对了,把那个钱妙文也叫来,那个人最有意思了。”孟月明像是一下子活了过来。
“是。”云希行了礼下去。
孟月明让内监推着荡了两下秋千,然后又停了下来,好好去楚文馆读书,母后这话到底有没有深意呢?
现在还在楚文馆读书的,除了我,可还有一些皇族宗室子弟,以及我那位二皇兄孟安南。
他们之间会有人做什么不好的事吗?孟月明的眉头再次皱了起来。
听闻长乐公主有请,钱妙文吓得脸上的血色一下子没了,磕磕绊绊的换了衣服跟着来传旨的内监进了宫。
正在大街上游荡的长安郡主见到传话的内监,拢了拢披风,买下了卖糖葫芦的小贩的一挂糖葫芦,让侍卫扛着跟自己进宫。
阿双往后瞧了一眼,憋不住笑,郡主怎么买个糖葫芦,怎么硬生生买出了土豪的风范?
“想笑就笑,憋着做什么?”长安郡主斜了她一眼。
“奴婢怕笑了,郡主就要打人。我们这好好的出来跑马,怎么成了土匪下山?”阿双捂着嘴笑道。
长安郡主郑宁乐果然瞪了她一眼,“就你会说。长乐喜欢,我就买一点儿嘛,反正也花不了几个钱,更何况我还欠孟龙渊钱呢。”
“但孟龙渊是孟龙渊,她是她啊!”阿双道。
“对啊,孟龙渊是孟龙渊,孟月明是孟月明,但孟龙渊护犊子的时候孟月明就是他啊!”长安郡主摊手。
紧接着长安郡主又叹了一口气,“原来兰陵城的糖葫芦糖衣这么厚,可惜郑令璟那个混蛋吃不到了呢!”
“小侯爷怕是回不来呢,平时也就是四年从伍,可现在,北汉要跟我们打仗,这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呢!”阿双跟着唏嘘。
“矫情个什么劲儿,郑令璟敢不回来试试,就是死了,我也不会让他安生的。”长安郡主恶狠狠的道,然后抽了胯下的马一鞭子。
马儿吃疼,撒开四蹄朝前奔去。
阿双一愣,慌忙追了上去,这又不是奴婢让您想起了小侯爷的,再说了,小侯爷只是去打仗,又不是去送死,都不一定上前线,郡主你这样一副安康侯要死,郑府要垮的样子才不好吧?搞不好,小侯爷还以为你盼他死呢。
长乐宫的后花园里,受传召的闺秀们还没有来,长乐公主和敏乡君薄慧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慧姐姐,你说这皇宫到底好不好啊?”长乐公主窝在亭子里隔出来的暖阁的榻上,捧着一小碗姜汤慢吞吞的喝,实在是太难喝了,可要是真的得了风寒,就不只是和姜汤了,无奈之下妥协下的孟月明脸已经皱成了包子。
“金碧辉煌,尊贵无双,有何不好?”薄慧微微仰着脸道,楚皇富丽堂皇,有着任何世家都不挑战的地位,里面还有孟龙渊这样天下无双的人物在,有何不好?
“是么——”孟月明吞下最后一小口姜汤,撇着嘴把碗塞给云希,一句话也不想多说,生怕一张嘴就把硬灌进去的姜汤都吐出来。
“不是么?”薄慧反问,“月儿怎么了,好端端的没精神,还跑到院子里冻着,也不怕得了风寒了,到时候,又要让姨母担心呢。”
听到这话,孟月明坐了起来,挺直了小身子板,“我身子好着呢,怎么会冻一会儿就风寒?喝姜汤不过是因为我喜欢罢了。云希,再拿一碗来。”
云希一愣,“公主,小厨房没有姜汤了。这会儿他们都忙着做一会儿要用的茶点呢。”
“那就算了,晚上再送来吧。”孟月明一副小大人的做派,“慧姐姐最近身子倒是好了很多,这样姨母倒是能多多照料康儿了。”
“是呢,自从用了落尘道长的方子,就觉得身子轻了很多呢,得了空,还能帮母亲照料康儿。
说起来,小孩子长得就是快。刚开始那么小,现在就知道要人抱呢。”薄慧提起自己的弟弟眼角眉梢都带上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