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知道她出现在这里有什么目的,更无法确定她的目的是太子殿下,但只要给了她机会,她就一定会按耐不住的。
不过,这件事要不要禀告给皇后娘娘呢?皇后娘娘必定牵挂太子殿下的安危,但是太子殿下肯定不想皇后娘娘为他担心,更何况,在这楚汉即将大战的时候呢?
孟龙渊处理了政事,仍是回了驿馆来,下令叶城周边的军队前往郡守处汇合,但叶城收拢的军队,却没有前去,而是守在了叶城外。
钟离高阳对这支军队并不放心,以借调之命换来了军中的高官,又派了人以督军之命前往军中,生怕他们生出什么事来。
“赵将军仍未对此事予以回复,不知是何缘故。虽然未得求证,但此事已经料理清楚。这些犯人依律处罚就是,同时去一封文书,说明此事也就算了。”孟龙渊坐在书案后,翻开了一本书翻了两页道。
“这个好说,我就是担心这军中有害群之马,老是放不下心来。这赵将军出身行伍,应当是不会祸害同袍。可若是背后无人,什么人敢跟着小小的县官撑腰?
殿下,我们身在叶城,却不能一叶障目,这南边的城里,不知道还有多少这样的事呢。我们必须得找出这幕后之人啊!”钟离高阳皱着眉头道。
孟龙渊点头,悠闲的又翻了一页书。
“殿下,你怎么不急?”钟离高阳纳闷道。
“高阳,你什么时候变得这般沉不住气。”孟龙渊放下了书道,“更何况,你今天不是已经找到了线索吗?”
“你说那个宁芳?可是到现在也没有人来联络她。”钟离高阳垂头丧气道。
“不过才一日而已,我倒是更好奇,你凭什么说她与宇文氏有关系。”孟龙渊认真的道。
“因为我在县官的密室里发现了这个。”钟离高阳从袖袋里掏出了一枚小小的金戒指,上面刻了一只鹰,南蛮王族的徽记,宇文馥身边的不少东西都有这样的标志。
这样小巧的一枚戒指,不像是男人能带的,而那个宁芳,被发现的时候,虽然是关在暗牢里,一副衣衫褴褛,形容不洁的模样,却并没有明显的伤痕,并不像是对待囚犯。
在众人面前的表现,尤其是在面对孟龙渊的时候,并没有百姓那种惶恐和不安,她确实该是个见过世面的人,说不准确实和南蛮王室有关系,但她自己可不一定是。
孟龙渊又拿起了书,不在考虑,如果她真的是来当细作的,那么,总会有露出马脚的时候,不急在这一时。
今日是皇后娘娘的生辰,往日皇上总是要为其举办盛大的寿宴,反倒不怎么给自己庆祝生辰,今年皇上再次御驾亲征,这宫里静悄悄的。
秀文立在长秋宫的门口,看着覆上了一层白雪的红色宫灯,不禁湿了眼眶。
重回长秋宫,并不是没有想过,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去年千秋宴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今年的楚宫却如此寂寥,这皇后娘娘,想来也并不开心吧。
皇上赶往济阳,与军民同甘共苦,太子殿下南巡未归,诺大的兰陵城,只剩下了皇后娘娘和长乐公主两人,而这夜幕之下,又有多少人正在暗自窃喜?
红筝打开门,欣喜的带着秀文进去,却没敢多说话,秀文对着她和善的笑了笑,然后进了大殿。
殿内早早烧起了暖炉,一进去之后温暖如春。
秀文想到梁清萍向来是怕冷的,冬日里更是畏寒,她在外面站了一会儿,觉得身上没了寒气,才继续往前走。
“秀文,你瞧,世事千回百转,又回到了原来。”梁清萍坐在镜子前,如瀑长发披散着,静静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虽然此时的情景与当时相仿,但今日的娘娘与昔日并不相同。
当初陛下征战在外,虽有君王之名,却将国事都交于娘娘之手。
而兰陵城内,世家林立,以为娘娘出身卑微,不过是侥幸立在了殿堂之上,满心轻视。
皇城之中,西宫虽冷,试图从之众,若不是太上皇心灰意冷,娘娘与太子殿下,确实堪忧。
而如今,太子殿下已经是飞天之龙,可游四海,至于娘娘,仅羽翎卫一支,就可以攻州克郡,朝上宫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那些自认家世高贵之人,有谁敢言娘娘半个不是?”秀文娓娓的说着,拿起妆台上的梳子为梁清萍梳头。
“你这话说的甚是好听,只是,我的心却还是没有松了一分。”梁清萍往后回头看向秀文,“秀文,你可怪我?”
“秀文心中确实有些难过,但仔细一想,娘娘这么做是对的,一来,避免了奴婢的尴尬,二来,也缓一缓奴婢的心,奴婢识人不清,又能怪谁呢?
而娘娘在需要用人之际,不计前嫌找来奴婢,说明奴婢在娘娘心中还是有些分量,奴婢更是欣喜。”秀文屈膝要跪下去。
梁清萍拦住了她,摇了摇头,“可我总是觉得对不住你,你跟在我身后这么多年,并没有享什么福,反倒受了牵连。到了用人之际,反倒又把你找了回来。”
“娘娘并没有对不起奴婢。”秀文起身道。
主仆两个说了半天,夜色愈浓,黑沉沉的云彩下飞来鹅毛般的大雪,铺盖住饱经沧桑的兰陵城。
翌日清晨,金色的阳光照耀在皑皑白雪之上,秀文出宫之时,看到的红色宫墙,金黄色琉璃瓦的边沿,一尺厚的雪被,微蓝发亮的天空。
成庆殿,梁清萍穿着那件华美的凤袍,缓缓的走进了殿内,长长的衣摆拖在地上,红筝小心翼翼的跟在她的身后。
“恭迎皇后娘娘,娘娘千秋!”丞相司直、光禄卿薄凉生当先跪下道。
殿内哗啦啦跪下了一大片人。
龙椅边摆上了一把黄花梨雕凤大交椅,椅子上摆了龙凤呈祥的坐垫,前面是一个比御案小了些的乌木案。
梁清萍款款的走上丹樨,落座,然后抬手示意众人起身。
全福拔高了声音,学着他师傅杨秋的样子:“平身!诸君有事启奏,无事散朝!”
“皇后娘娘,陛下御驾亲征,但粮草筹备尚有欠缺。如今臣已经筹得部分粮草,此乃明章,呈与娘娘查看。”大司农站出来,双手托着一道奏折,弯腰,举过头顶。
全福立刻从丹樨之上跑下来,接了奏折,折返回去递给梁清萍。
梁清萍瞧了,点头,道:“大司农办事神速,不亏是陛下亲口夸奖过的能臣。”
“娘娘,那是否即日点清数量,发往济阳?”大司农道。
“粮草一事,不可轻视,当选可靠之人督送,不知诸位可有佳选呢?”梁清萍问道。
“娘娘,臣有话要说。”礼官大夫金海站了出来道。
“金大人有何高见?”梁清萍扬了一下眉毛。
“娘娘,下官并无高见,只是有一忠言要讲。粮草一事,尽可交于原为我大楚尽忠之男儿。只是有一人,让人颇为疑惑。
镇南王孟和梁奉命前往西狄吊唁,并恭祝新王赫兰鸿鹄荣登王位,如今数月过去,赫兰鸿鹄的国书都已经送来,为何这位镇南王还不见返程?
他与他那几万大军又身在何处?如今我大楚与北汉交战在即,身为将军,他不思护国,身为王爵,不求尽忠,实在令人费解。”金海义愤填膺的道,像是他已经抓住了孟和梁不臣的把柄。
“金大人,本宫知你是忠心耿耿,只是,你这也未免太过多虑了。
这大楚上下谁不知道,镇南王的父亲武成亲王死在了南蛮人的手上,他自幼就自立为父报仇,这次琴川之战,他也是立下了赫赫战功。
他确实领命前往西狄,但并不是抗命不归。”梁清萍微微笑着,然后转头看向薄凉生。
“皇后娘娘,微臣倒是有两个人选。新任的议郎卫远,能力出众,多次受到陛下嘉奖,这些天又受大司农指点,应当能够独挡一面了。
另有东城兵马司李顺义,骁勇多智,可当重任。”薄凉生上前一步道。
“娘娘,李顺义虽然骁勇,但无实战,恐难以担当此任,当择取有经验之人前往,才可保万无一失,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公孙端狸站出来道。
“那不知公孙大人可有合适人选送上?”薄凉生问道。
公孙端狸一噎,他只想着不能让大司农把儿子送上高位,哪想得出更好的人选。
“皇后娘娘,老臣以为,中书仆射何进能当此重任。此人曾经跟随陛下亲征,也曾管理过此时,如今正在城外军中担任督军。”太常卿夏子濯突然开了口。
薄凉生诧异的看向了夏子濯,夏子濯被他一瞧,身子抖了抖,复又挺直了胸膛。
“既然几位各有人选,不如回去之后写封折子上来,本宫自有定夺。”梁清萍摆了摆手道,然后望向他人。
“是。”几人应下,其他人各自说了什么,有的梁清萍当场答复,有的让他们呈上折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