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
谢梁浅重复一遍,眉间拧起,眸光微闪,对沉香问道:“这几年你能从疯癫中走出来,是因为这个孩子?”
沉香没想到谢梁浅会这么聪明,怔怔点头,擦了脸上的眼泪对谢梁浅沙哑道:“这孩子是那畜生的幼子,他的母亲与奴婢一样被那畜生糟蹋,黄家的那几个女人都不是省油,那畜生的夫人知道后,命人为那丫头打胎,为了保住这个孩子,那丫头硬生生靠自己撑过来,那孩子八个月时早产,最终难产而亡。”
“当时那丫头和奴婢一同住在柴房,他们想让奴婢折磨死那丫头,却没想到那丫头却唤醒了我。”
“那丫头难产而亡,那畜生一眼都没有瞧,反倒要来带走那孩子,奴婢抢不过,眼睁睁看着那孩子被抢走。可是那孩子是个男娃,那畜生的夫人怎么会愿意留下他?当夜,奴婢就听见那孩子的痛哭,奴婢赶过去的时候,那孩子刚刚被活埋。”
“为了让这个孩子出生,那丫头献出生命,奴婢怎么也不愿眼睁睁看着那孩子死。所以奴婢把他挖了出来,用尽了法子救他,也是他命不该绝,活了过来。再后来那畜生不敢管这孩子,那畜生的夫人知道这孩子活着要从奴婢手里抢,奴婢生生咬下她手臂一块肉,她不敢再来,索性也就算了。”
“这个孩子,是奴婢的救星,是奴婢的希望,看着他,奴婢就会想起奴婢当年那个未能看一眼这世间的孩子。所以为了他,奴婢也不能让黄家就此倒下!”沉香垂着头将这些事情说出来,谢梁浅的喉咙被一层火气堵上,望着沉香的目光也有些复杂。
沉香之所以能清醒,完全是因为同样被糟践的姑娘和沉香经历太过相似,对她来说,这个孩子是救赎,为了这个孩子,她什么都肯做,也什么都肯放下。
“这孩子就算在黄家又能怎么样,黄家人这样畜生,最后还是会对他下手!”丁香实在忍不住,对沉香质问。
沉香沉默的低头,像是打定了主意,半分也听不进丁香的话。
谢梁浅望着沉香的脸色,猜测内里怕还是有隐情,长长叹了口气,生生将心底的一口恶气压下,对沉香冷声道:“你若坚持,这次我便放过黄家。”
“但若你是怕失去黄家你无力抚养,我可以为你在外庄寻个差事,同时为你准备房屋。房屋或许会小,但能遮风挡雨,为你们母子提供安身立命之地。”
谢梁浅的声音缓缓落下,沉香惊愕的抬头,不敢相信的看着谢梁浅,她一点也不质疑谢梁浅的话,因为谢梁浅身上散出的气质,足以让她相信她允诺的任何一件事。
沉香全身都在发抖,她的头再度低了下去,喉咙越来越哑,最终呜咽道:“小小姐,您,何必,何必对奴婢这样好!”
“因为你是娘的一等丫鬟,是她生前极为亲近信赖的人。”谢梁浅缓缓吐出一句话,脸色浮上一层悲伤。
沉香浑身呆滞,嘴里颤抖的蠕动,像是受到极大的打击,桔梗仔细听,才辨认出沉香口中在重复着:“小姐...小姐...”
应当已经很多年没有人在沉香面前提起林芃悠,沉香整个人已经入了魔,她闭着眼重复着那两个字,忽然抬起头,对谢梁浅重重磕头,鲜血溅到周边的石块上。
“若是为小姐,奴婢不值得!不值得!”沉香忽然发癫,泪水合着口水滴到地上,仰着头哈哈大笑,随后悲痛欲绝,“慕容氏的亲信追赶小姐的马车,奴婢亲眼所见却无能为力;小姐血溅当场,奴婢亲眼所见依旧无能为力;明知慕容氏害死小姐,奴婢想回谢府想报官被慕容氏察觉扔给黄家严加看管,想为小姐报仇依旧无能为力!”
“这么多年奴婢没能完成小姐嘱咐陪伴小小姐,小少爷长大,虎口逃生多年,奴婢苟延残喘未能为小姐报仇将真相公之于众,奴婢该千刀万剐,该万人唾弃!奴婢不值得小小姐为奴婢好,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