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如潮水般向我涌来,从四面八方,铺天盖地,渐渐吞噬火光。眼前的一切都好像与记忆中的重叠,我的脑海中有什么东西在喧嚣着要跳出来,我头痛欲裂。
我想跑,可是一股阴森森的阴冷从脚边缭绕浮起,我不敢将脚伸出即便是一步——我强烈地感觉自己处在一种倾斜的边缘,深渊的临界,旷野不是平面延伸出去而是陡然削面直下,不知道是怎么来到这里的,甚至退路在哪里,是否在身后,也很怀疑,突然之间,突然地,在下陷……
一只手将我从地上拉起,如同一只光明之手驱散了我眼前的所有阴霾……
意识,自遥远,遥远处一点一点回来,像一粒星子从光年以外,回来得很——慢。
他说:“别怕,我带你走。”
我安心的闭上了眼睛。
梦境的末端,是淡紫色的月亮在遥远的、永恒的天幕上飘浮着,璀璨的群星是月亮女神飘逸的裙摆,那些划过天际的流星是裙摆拂动的幻影。
我睁开了眼睛。
白花花的天花板和刺鼻的消毒水味儿告诉我这是医院。
“你醒了,还难受吗?”一个很好听的男声在耳边响起。
我想张口询问,可是嗓子疼的厉害,发不出声音。我指着嗓子用口型问他:怎么了?
他对我笑了笑,说:“没多大事,医生说是因为你吸入了太多浓烟。让你这段时间少说话,保护嗓子。”
我点点头。
他继续说:“现在还是晚上,要我联系你的家人吗?”
我使劲地摇摇头。
“也好,省的他们胆心。”他说。
我对他感激的笑笑,用口型说:谢谢。
我不敢让外婆知道这事,她年纪大了,身体还不好,我不想让她操劳了。
外婆很迷信,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她都要去算。据她自己说,小舅之所以能创业成功,就是因为她去给小舅算命了,正好就算中了这个机遇。
那个算命的特玄乎,每次只算一件事情,多余的不说,价钱却一次次的涨。前不久外婆带我去算姻缘,那个人摇头晃脑的说,“朦胧啊!迷茫啊!孩子,一切皆为空,切勿执着,要看开啊!”他竟然收了五百,外婆还乐呵呵的说,谢谢大师。
我当时很不爽,“听不懂,什么意思?”
他笑了,沧桑的笑,听的我心里发毛。
半晌,他说:“孩子,你命中有桃花劫。”
当时听的我浑身一激灵。
我想了想,只能让苏北来了。
天亮之后,苏北就来了,他冲进病房后,很小心翼翼,似乎还有些紧张地问我:“林依然,你还记得我吗?”
我疑惑的看着他,心里琢磨着他这又是闹哪出。他怔怔地看着我,“林依然,你又忘记了?”
我白了他一眼,张大嘴,又指了指嗓子,示意我不能说话,苏北松了一口气,在我床边坐了下来。
我在六岁那年的大火中自己一个人跑了出来,却在十六岁这年的小火中是被人救出来的,苏北说我活的是倒流了。我躺在病床上笑了笑,不置可否。
那个救我的男孩就在这个时候推门走了进来,把手中提的水果和补品放到我的床头,然后男孩很郑重其事地问我名字。
“林依然。”苏北替我回答了。
那个男孩愣了一下,跟他一起来的女孩扯了扯他的衣袖,继而男孩回过头来清了清嗓子,“林依然同学,我是新任学生会会长林亦然。这次你受伤,校方表示很愧疚,并表示你的医药费由学校承担,特意派出我们俩来向你表示慰问并致意诚挚的道歉。你住院期间,每天的课程由我和林染负责,你有什么问题我和林染都会解决,校方希望获得你的原谅。”
我和苏北都笑了。
林亦然旁边的那个女孩,应该就是林染。她笑着说:“林亦然一直都这样。”语气里满是亲昵。
林亦然自己也笑了,尴尬的挠挠头。
看他梨涡浅笑的那一刻,我就在想,这个少年,终其一生我也要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