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子圭的确是看开了。
以往他总顾虑着自己的寿数,不忍误了她,想着她能另外找个好人家。可扬州一行,连容与多看婧酥一眼,他都无法容忍。
她是他无法相让的人。
如此,言兮没了后顾之忧,才会与她……那般罢。
她以为这是很平常的一句话。
谁知这话就像一盆水,顷刻间把墨子圭眼底的火给浇灭了。
他在她身上停了半晌,忽而翻了个身,躺在她身边。
嗓音还带着几分压抑的喑哑,语气却已经平静了:“明日还要入宫觐见母后,你不能累着。”
夕婧酥不解,侧首望他:“言兮?”
墨子圭闭着眼,似在隐忍。
“言兮?!”夕婧酥顿时紧张起来,“你又身体不适了?”
听出她话中的急切,墨子圭睁开眼:“没有。”
他没在说谎。
可他这样子,要说没什么,夕婧酥也是不信的。
她百思不得其解,最终只能得出一个很不靠谱的事实。
“言兮……”她小心翼翼地问,“我是不是不该在床笫间提别的男子的名字?你……你不会是吃了我师兄的醋了罢?”
墨子圭脸色一黑。
是真的黑了。
原本白如雪,明如玉的面庞上,满是压抑的情绪,他重新阖上眸,不再理她。
夕婧酥真的慌了,她蹙眉道:“言兮?”
“阿墨?”
“殿下?”
“夫君?”
墨子圭微微睁开眼:“你这丫头满脑子想的都是什么……”
他怎么可能因为她提一句长安公子就吃醋……
不过被她这么一打岔,他心中翻涌的心绪也平静下去了。
夕婧酥见他说话了,才松了一口气,她担忧道:“你到底怎么了?”
她一直撑着身子,墨子圭看着都替她累。
他一手枕在自己胳膊上,一手摊平,示意夕婧酥躺上来。
夕婧酥听话地枕到了他手臂上。
墨子圭这才笑了声:“我体贴你,还不好么?”
“我是习武之人,体质很好的。就算,就算那样了……也不会有影响。明天起来,照样能跑能跳。不信……”夕婧酥犹豫了好久才把那句难于启齿的话说了出来,“不信你试试?”
墨子圭这回面不改色:“你体质好,可我体力更好。”
绝对能让你,下不了床……
夕婧酥:
大!言!不!惭!
夕婧酥冷笑一声:“眼见为实。”
墨子圭却不说话了。他不吃激将法那一套。
墨子圭静静道:“婧酥,总有一天,我会告诉你原因。但不是现在。”
夕婧酥:
屋子里很安静。
“言兮,你还有什么事,是连我都不能信的呢?”夕婧酥声音很低,即便是在这么安静的房中,声音也低的几乎听不见。
但墨子圭听见了。
良久,他说:“抱歉。”
夕婧酥轻轻笑了一声,似是自嘲:“我以为,你已足够信我。”
她坐起身,头落在枕头上,一把扯了被褥:“殿下,这枕头,可比你的手臂软多了。也比你的心,软多了。”
墨子圭眼眸一颤,莫名觉得心口又开始疼起来。
恰逢此时,蜡烛燃尽,灯灭了。
黑暗中,墨子圭静静的,伸着被夕婧酥枕得有些酸软的手臂,臂上已经空了,却没有收回手。
他没有盖被褥。分明是畏寒的身子,他却没有要被褥,身体露在寒凉中,仿佛是在惩罚自己。
忽然,他的手被人一把拉了过去。
夕婧酥把他拉到身边,把被子盖到他身上。
她说:“我不知道你有什么苦衷,我等得起。等你愿意的那天。言兮,我永远不会怪你。可是我会伤心。”
“别拿自己的身体惩罚自己。”夕婧酥拥抱着他,埋在他的心口,“那是在惩罚我。”
轻轻柔柔的声音,抚平了墨子圭微微发疼的心。
他没说话,修长的手指插在夕婧酥的墨发里,抱着她,直到她沉沉睡去。
墨子圭低头吻了吻她的眉眼。
祝你一夜好梦,婧酥。
祝你一生,长乐无极。
……
翌日夕婧酥起了个大早,盛装打扮换上品服入宫觐见。墨子圭已经回来,对外宣称已经病愈,也得回去上朝主持大局了。
墨子圭和夕婧酥是同路,照例是一起去皇宫的。两人坐在马车里,谁也没有说话,气氛却并不尴尬。昨晚发生的那一茬,两人都默契的没有提起。
直到下了马车,夕婧酥对墨子圭微微行了一礼,两人就分开了。
墨子圭去了金銮殿,夕婧酥走向后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