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他转身回家，“咚”地一声关上了门，根本没给她拒绝的机会。
姜亦眠看着一步之外的门板，呆呆的眨了眨眼睛。
当备胎……
他怎么能那么风轻云淡的说出这样的话来呢？
姜亦眠试着想象了一下自己对林司南说要当备胎的情景，只是想象就觉得眼睛泛酸，心里更酸，俨然化身成了一棵柠檬树。
她不知道封北霆是以怎样的心情说出这番话的，她知道的是，他很狡猾。
因为他这样，她就没办法对他无动于衷了……
*
和梁邱一起去拜访佩恩太太和她先生的时候，他们刚好在家。
时间是上午九点钟，阳光泻了满地。
客厅里摆着一组布艺沙发，背景墙挂着几幅色彩清新的油画。
房间里有很多组柜子，每一个空处都被塞的满满当当，拥挤却不逼仄，充满了老年人的生活气息。
各个空间相接的转角处都摆着花盆，绿意盎然，有几盆的花开的非常艳丽。
阳台上摆着两把摇椅，中间的竹制小桌上放着一套茶具，左右两边各一杯茶，冒着袅袅热气。
佩恩先生坐在其中一把摇椅上，佩恩太太来给他们开的门。
显然在他们来之前，老夫妇俩正晒着太阳品着茶。
“噢！可爱的姑娘，是你！”看到姜亦眠，佩恩太太很开心，眼角的皱纹深了几分，“进来坐。”
“打扰您了。”
姜亦眠笑着颔首，用酒窝和佩恩太太脸上的笑纹打招呼。
老人家都喜欢她这种长相的小姑娘，充满了青春的朝气，可爱又俏皮，美的没有任何攻击性，就好像她的性格也是如此平和。
“佩恩太太，这位是我的老师，其实今天是他要来见您和您先生的。”
梁邱上前一步伸出了手，“您好。”
“你好。”佩恩太太打量了他两眼，“请问有什么事？”
“我想向您打听一个人。”
“向我打听？”佩恩太太表现的很意外，“谁？”
梁邱从怀里掏出一张保存完好的照片，递给佩恩太太的时候眼中充满了期待，“梁惜，她是我的女儿。”
佩恩太太大惊失色，甚至忘了要接过照片。
她定定的看着照片里白裙黑发的东方女孩，眸光闪动的厉害。
哐啷——
旁边突然传来重物掉到地上的声音。
姜亦眠循声望去，就见佩恩先生一手拄着拐棍，另一只手悬在身前，手中的茶壶掉到了地上，茶水洒的满地都是。
可他浑然未觉似的，目不转睛的看着梁邱手里的照片。
见状，姜亦眠和梁邱对视一眼，眸光更亮。
“佩恩太太，看您和佩恩先生的反应，你们的确是认识这个女孩儿的对吗？”
一把夺过照片，佩恩太太的眼中满是水汽，她将照片贴在心口，宝贝似的轻轻抚摸，“不止认识，我们曾经是这世上最亲近的人。”
“那您知道她现在在哪吗？！”
“……就在洛杉矶。”佩恩太太一度哽咽，本就不算清明的眼中变的更加浑浊，“她嫁给了一名医生。”
“那名医生叫什么？”
“Dawson，Colby·Dawson。”
这次换姜亦眠和梁邱一脸震惊。
Colby医生！
他们兜兜转转这么久，没想到要找的人居然一直就在身边！
“师父您快联系Colby医生。”
“对！对！对！”梁邱激动的只能说出这个字，拿手机给Colby医生打电话的时候他的手都是抖的，解锁图案绘了两次才对。
终于找到自己的女儿了，他一时什么也顾不上，一边拿着手机一边站起来就往外走，眼泪甚至在眼睛里打转儿，“小眠……”
“师父您先过去吧。”有关梁惜姐姐的事情，她想从佩恩太太这多了解一些。
“嗯。”
梁邱说完就出了门，甚至忘了要和佩恩太太和她先生道别，更遑论提个谢字。
他现在只一心急着要见他女儿，其他的事都得往后靠。
目送着梁邱离开，姜亦眠朝佩恩太太歉意的笑笑，“抱歉，我师父他太激动了，希望您能理解。”
“……没关系的。”
“请问您方便和我说说，当初是怎么收养的梁惜吗？”
“原来她的中文名字是这样讲的啊……”佩恩太太无声的扬起唇，可那笑却令人心酸。
佩恩先生在她身旁坐下，重重的叹气。
“我来说吧。”他的声音很沉，不像前几次碰面时姜亦眠听到的那样充满喜感。
当年——
佩恩先生还年轻的时候，曾来往于ZM两国做些踩界的勾当。
佩恩太太身体不好，他们一直没有孩子。
原本打算领养一个，结果刚巧在那时遇到了婴儿时期的梁惜。
他从人贩子手里将她买了下来，做了假的领养证件，顺利将她带回了家。
从那以后，他们就把梁惜当成亲生女儿来教养。
他们一家人原本应该很幸福的，可随着梁惜慢慢长大，模样也越来越出挑，佩恩先生从前跟着的一位大哥就想拉她进夜场。
他们当然不同意，却又没有能力反抗。
祸不单行，偏巧那个时候佩恩先生的身体又出现了问题，急需一大笔钱做手术。
迫于无奈，他们收下了那位大哥给的钱。
可事到临头，佩恩太太还是后悔了，她要求得等佩恩先生把手术做完才能让他们接走梁惜，对方没有丝毫犹豫就同意了。
或许是因为那位大哥没把那点时间放在眼里，又或许是他笃定佩恩夫妇没胆子耍花招。
可结果却是，佩恩太太私底下联系了一名私家侦探，让他暗中调查梁惜的身世。
当年卖梁惜的人贩子似乎急于出手，佩恩先生多了个心眼儿打听了一下，隐约听说A市那边有很大的搜捕力度，不过他那时已经在回程的航线上了。
有了这样的信息，私家侦探找起梁惜的父母可比梁邱找她要容易的多。
后来他们为了躲避那位大哥的报复满世界的逃，直到那人死了他们才又敢回到M国，却不敢再回芝加哥。
他们在洛杉矶定了居。
佩恩先生的心脏不好，要定期去医院做检查，去的刚好就是Colby医生的医院。
一次偶然的机会，他们撞见有个女人开车去医院接他，那人正是梁惜！
不过他们没敢上前去相认，总觉得没脸再见那孩子。
那次之后，他们老两口就经常去Colby医生的医院门前晃悠，希望还能再见到梁惜，但时间一长就被Colby医生发现了。
“他是个很好的人，知道我们曾经收养过Flora，他还送了这套房子给我们，Flora和他在一起一定很幸福。”佩恩太太一脸心满意足，脸上的泪水不知是因为后悔流下，还是因为庆幸而流下。
听完佩恩先生的回忆，姜亦眠的神色有些复杂。
一方面，他们收养了梁惜姐姐，这对师父和整个梁家来讲都是一种恩惠。
可另一方面，他们曾动过牺牲梁惜姐姐而自保的念头，这让姜亦眠心里觉得有一点点不舒服。
好在，悲剧没有发生。
不过——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精神紧张导致她容易胡思乱想，她总觉得这个故事怪怪的。
似乎有哪里说不通，又似乎哪里都说得通，反而太过合理顺畅。
“请问，您这儿还有什么梁惜姐姐的东西吗？”
“有照片！”
佩恩太太从一旁的书柜里抽出一本很厚重的相册。
姜亦眠接过，翻开第一页就是梁惜的照片，不过是婴儿时期的，白白嫩嫩，全身上下都肉乎乎的，一看就知道被养的很好。
所有的照片都是按时间排序的。
从婴儿到幼儿、再到上学时期，每个阶段都有，足以看出佩恩夫妇的用心。
相册里大多数都是梁惜的照片，也有几张是佩恩太太和佩恩先生的，不过她没有出镜，姜亦眠猜或许她在拍照。
从头到尾浏览一遍，姜亦眠眼中的疑惑越来越大。
奇怪……
一张梁惜姐姐和佩恩夫妇的合照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