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开始，横亘在他们之间就不是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而是波涛万丈的深海。
漩涡遍布，风浪不止，稍有不慎他们之间细微的绳索就会断裂。
那是他们之间仅有的联系，还是他强硬的塞给她的，他绝不许你亲手丢掉。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狱寺的电话。
对方很快接起。
“撤掉隔壁的监视设备。”眠眠能发现第一次就能发现第二次，他不能冒险。
“是。”
“还有……”封北霆的声音蓦然转冷，“让苏拂明天来见我。”
“……是。”狱寺在心里默默给苏拂点了根蜡。
轻柔的烟雾慢慢飘散，封北霆的双手搭在膝盖上，一根被遗忘的香烟在漂亮的两指间冒着烟。
他的视线越过盘旋的烟雾，遥遥落在卧室壁灯光线昏黄的边缘上。
他假装，姜亦眠还躺在那张床上。
光是这样想着，就让他忍不住扬起唇。
那一丝笑容牵动了他灰暗的嘴角……
*
姜亦眠回家之后，睡意淡了一点。
梁邱白天的时候给她传过一条信息，告诉她圣盖博那边的审讯结果，让她安心。
留意了一下通话记录，她发现没有未接来电。
奇怪……
师父干嘛不打电话和她说呢？
打开了客厅里的吊灯，明亮的灯光倾泻而下，照得整个房间都亮堂堂的。
姜亦眠盘膝坐在茶几前，又拿出了她的宝贝日记。
【2017年7月9号；星期日；天气：晴】
【连环杀人案：释放无限光明的是人心，制造无边黑暗的也是人心，光明和黑暗交织着、厮杀着，这就是我们为之眷恋而又万般无奈的人世间。】
笔尖停顿了下，她又另起一行加了一个问号。
她总觉得这案子还有一些值得推敲的地方，虽然仅仅是她的直觉。
合上笔记本，姜亦眠向后倒去，懒洋洋的靠在沙发上。
微信最新收到的消息是她三哥发来的，告诉她林司南12号的飞机飞洛杉矶。
她看着，心里居然莫名想起了封北霆。
姜亦眠从来没想过，电视剧里演的那种“她爱他，他不爱她但另一个他爱她，可她却不爱爱她的那个他”。
她觉得“三角恋”无法形容他们之间的这段关系，除非林司南爱上封北霆。
“噗——”她自己被这诡异的想法逗笑了。
她觉得，他们之间应该是“线性恋情”。
林司南喜欢宁心姐姐，而她喜欢林司南，封北霆喜欢她。
笑容微微敛起，姜姑娘捂着脸幽幽的叹了口气。
唉……
怪自己过分迷人。
在沙发上摆弄了一会儿手机，姜亦眠很快就又重拾觉意睡着了。
这一觉睡的异常安稳，第二天早上她早早的就醒了，精神饱满。
洗漱之后她第一件事就是给梁邱打电话。
对方迟了好久才接，声音透着满满的疲惫，“小眠？”
“师父？！您没事儿吧？”这声音……
很虚啊。
“……没事儿，你什么事儿啊？”
“哦……我也没什么特别的事儿……”手机夹在脸颊和肩膀之间，她把果酱均匀的抹在面包片上，“您昨天怎么没给我打电话而是忽然发上信息了呢？”
他嫌打字麻烦，很少用的。
梁邱喘着粗气，姜亦眠猜他正在从床上往起爬，“还不是怕打电话被你问三问四！”
他查到了一些线索要去地下赌庄找人核实，那种地方乌烟瘴气的又不安全，所以他不想带她去。
但这丫头太滑头，他担心一通电话打过去说没两句就被她套出话来，这才发的短信。
果然！
一听说梁邱去找线索了，姜亦眠瞬间来了精神，沾着果酱的面包片掉到了地毯上她都没在意。
“那您查到什么了吗？”
“我已经查到当年收养小惜的那对夫妇男主人叫杰克·佩恩，不过叫这个名字的人还有许多，还得进一步细查。”梁邱在说这话的时候，音色都比平时要亮，可以想见的雀跃。
“太好了！”姜亦眠激动的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得知这个消息，她也很开心。
替她师父开心。
“师父您等我，我马上过去找您。”
“好。”
挂断电话，姜亦眠连早餐都顾不上吃，换了衣服就出门了。
等电梯的时候她忽然想起什么，看着已经开启的电梯门没有进去，而是转而敲响了封北霆家的门。
师父那边已经有了进展，她刚好可以问问他这边。
还有……
她还没告诉他她的回答。
门被打开，封北霆拎着一条深蓝色的领带站在门内，白衬衫的衣领坚挺的立起。
“早。”
“……早。”
比起封北霆的自然，姜亦眠的反应就没那么随意了。
想到待会儿要说的话，她居然莫名觉得心虚。
“你来的正好，我正要去找你呢。”封北霆微微侧过身，似乎是想请她进来，可又忽然顿住，怕被她拒绝的样子。
姜亦眠注意到了，心里更是虚的一批，总觉得拂了他的一番心意是罪过。
不过她顶住了内心的负罪感，坚定的站在了门外，“是有关梁惜姐姐的消息吗？”
“嗯。”
“真哒？！”她脸上平静的神色瞬间被惊喜取代。
“我这边了解到，当初收养梁惜的人叫杰克·佩恩。”
“这个……”
姜亦眠刚想说这个消息我已经知道了，结果就见封北霆伸手指了指隔壁的佩恩太太家，“就是住在我们隔壁的那对老夫妇。”
“什、什么？！”她震惊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见状，封北霆自信的一笑，眼睫忽闪，“我确定，就是他们。”
“我……”她激动的不知该说什么才好，甚至兴奋的直在原地蹦跶，笑容里藏着花，眸中含着星。
封北霆宠溺的望着她笑，也跟着勾起了唇。
他爱这样的她。
爱她嘴角牵起的笑意，轻盈有如泉水飞溅过纯净的石头。
“封北霆，谢谢你！”
她掏出手机给梁邱打电话，忍不住转圈圈。
他们的通话很快结束，对话相当的简洁。
放下手机，姜亦眠看着还站在门边的封北霆，笑容渐渐变淡，越来越浅，直至消失。
“封北霆……关于那晚你问我的问题……”
“姜亦眠。”他忽然出声打断她。
“……嗯？”
“那晚我的告白，没有任何占有欲在里面。”顿了顿，他又补充，“至少目前来讲是这样。”
姜亦眠迷惑了，她没明白他的意思。
封北霆没有立刻解释，他把领带挂到了脖子上，翻下衣领，娴熟的扎起领带。
颈间的水晶扣系的一丝不苟，就连袖管上的也是。
这样端庄的封北霆，难得一见。
他似乎有很重要的话要讲，所以才特意整理了一下仪容。
“姜亦眠，我喜欢你。
但我告诉你这一点，并不是一定要你现在就和我在一起。
只是希望今后的你在遭遇感情低谷的时候不要灰心，至少有其他人被你的魅力所吸引。
现在是，以后也会是。”
姜亦眠怔怔的。
乌溜溜的杏眼忽闪忽闪的，心脏在“砰砰”地跳，她听得一清二楚。
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她似乎看到了另一面的封北霆。
一边失望，一边期待。
心，莫名揪起。
“封北霆……”
“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并不是圣人，也没有那么伟大，其实我也有是有私心的。”话说到这儿，他垂眸一笑，对自己的自我剖析感到不好意思的样子，“万一哪天你放下了心里的人准备开始一段新的恋情，那我至少得现在让你知道我的心意不是吗？”
他微微俯下身子，平视她复杂的双眼，“姜亦眠，我想申请当你的备胎。”
看着名为“感动”的情绪慢慢填满了她的眼睛，封北霆缓缓直起身子，修长的手在她头上轻轻拍了下，“该申请一经提交就拒绝被驳回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