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妈妈说了一阵子话后,外公还是沉沉地睡着,林初不想再打扰他,在床边陪了他一会后,和妈妈道别了。发短信给秦明的时候,她犹豫一下,不知道这个时候林琳在不在他的身边,而她发过去会不会不太好,引起她误会。
林初把短信读了一遍,确保简洁后发送过去:“秦总,我想请一周的假,想照顾准备做心脏手术的外公。”
刚刚发送过去,屏幕上显示秦明的名字,马丁路德金的激昂声音随之响起。
摁下接听后,秦明低沉而有磁性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他的第一句话就惹得她的眼泪往上涌。
“一周的时间够吗?”悦耳略带沙哑的男低音听起来就像大提琴一样悠扬,“请一个月的假也没有问题。”
“够了,谢谢秦总。”林初的声音哽咽着,好像有人在她喉间揉着砂纸。
他好像还想继续说着什么似的,但却不出声,好像这一个夜晚的风把他的话都带走了,过了许久他用着极低极低的声音问她,低到几乎都听不到,好像白蚕在桑叶上发出轻微的窸窣。
“要我去看看你外公吗?”
林初抱紧手臂,突如其来的风挟裹着几片早落的叶,打到她身上,“等他做完手术吧。”
似乎隐忍了许久,他终于鼓起勇气说,“感觉我们之间好像隔了一条河。”电话里他的声音听着不甚真切,好像是模模糊糊说的,别人的对白。电影里面的对白。
但可能有些话,不适宜面对面说。隔了千里,隔着高楼大厦,隔着海洋似的湖泊,隔着飞鸟与行人,隔着城市里数不清的电线杆,隔着白昼,在电波里传播的话,才会有那么一点儿真实。
听了他这句话后,林初反而笑了笑,“可惜我不会游泳。”
“我也不会游泳。”他在电话里说,“很多年了,总想抽空去学,但没有时间。太忙了,也不知道为啥,不过有时候拥有一个技能,也要看缘分吧,看命运吧。”
“是啊。”林初感叹道。
挂机后她往回走,越是夜晚越是起风,这时候要有一条围巾,大的,密的,把鼻子嘴巴,一直遮盖到肩膀上,然后再来一杯热咖啡,一半喝在胃里,一半捧在手上。
胃里的鸡汤消化无几,林初无比怀念那醇厚的香味,油脂覆盖住热气,突然想起,这个味道似曾相识,也是在一个秋天的夜晚,有人在学校的门外等她,手里就提着一保温壶的鸡汤。
李靖。
整整一个晚上萦绕在胸膛里的问题终于揭开。那一锅汤是李靖煮的,只有他才会如此细心,把整只鸡氽过几遍再煮,一点儿土腥味也没有,只有他才会把汤里用的红枣,一颗一颗去了核,切成好入味的四瓣。
那时候她来例假,他非要翘课回家,熬好了鸡汤送过来给她。
他是别的学校的,离她们学校百余里路,那时候还要没有地铁,转几趟公交再坐上一趟三轮车,才到她们这个远在郊区的学校。
热乎乎的鸡汤,还有他满是汗的额头,他把保温瓶交到她受伤后,嘱咐她一定要喝光,擦了把汗水,又匆匆回去。
回到宿舍后,林初打开盖子才发觉好大一锅,和宿舍几个女孩子分而食之。谭雪从图书馆回来,闻到香味食指大动,迫不及待喝了一口汤后她羡慕地说,你男朋友真好。
可能就是那个时候,她从那碗鸡汤开始就对李靖有好感,以至于一直在她身边处心积虑取而代之。
林初的心慢慢沉了下来,所以鸡汤是她送过来的?虽然我喝了到现在不见任何不良反应,但心里诚惶诚恐。是不是自己多虑,而且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