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他盛怒至极的话语，森然的寒气从林初的脊椎冒出来。
她能回答这个问题吗？一闭上眼，就是于菁菁在车祸中推开他然后倒地的一幕。握住电话的她万念俱灰，她能说出这个罪孽深重、千夫所指的字眼吗？
林初深吸一口气。
“封振，我从来没有爱过你。”
林初以为会听到他的咒骂，我以为他会用恶毒百倍的语言来指责她，但电话那边只有无声的沉默，过了不知道多久，电话里传出他一声冷笑：“林初。”她能想象到他紧咬的牙关和握在手机上攥得发白的关节。
“你给我小心点。”他的声音如同恶魔，已坠入冰冷的炼狱。
挂了电话后，林初摸摸脸，不知到什么时候已经流了满脸的泪水。擦干净后，又有几滴在眼底生出来，简直无穷无尽。
坐上一辆公交回家里去。拖着疲惫不堪的双腿，迈进房门的那一刻，来不及洗漱，衣服都没有换下来，她就倒在床上睡过去了。
林初做了一个梦，梦里青山绿水，外公从以前家乡的小屋里走出来，摘了一大堆小果子给我吃，粉嫩的草莓，艳丽的樱桃，酸软的枇杷，毛绒绒的桃子，不是同一时节的水果，但全都以成熟形态搁在篮子里。
外公像平时一样说：“林初，你吃。我要上山看看了，顺便摘点菜中午吃。”
说完他出了院子，往山上走去。林初不知道为什么要去追他，她只知道我一定要追上外公，然后把他带回家里。
他的身影明明近在咫尺，林初永远都追不上，她大喊，他也彷如听不到。山路变得很长，他一直在走，她也一直在追，总是差一点儿她就可以碰到他翻飞的衣角，扯住他的手。
走着走着，山路变成了城市的公路，公路变成了楼梯，经过似乎没有尽头的楼梯后，林初们来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外公站在医院的楼顶。
一个激灵她从床上跳起来，心在胸腔里砰砰跳动，匆匆掏出口袋里那个男人给她的卡片，颤抖的手指拨通后，林初听到她支离破碎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先生……你好，太晚了打扰你了……先生，我需要这个工作。”
大概是诧异这番通话时间是在夜深人静的凌晨五点，他语气中有些吃惊，但很快平静如常：“好，欢迎你，我叫赵燕南。”
“明晚十点可以吗？”他飞快地对林初说，“你过来我们会有一个简单的培训。”
好。林初听到自己答应。一字千钧的重量，把她压得透不过气。眼皮沉重，但她再不敢入眠，生怕一睡着，就会回到那个可怕的梦中。挣扎着起床后，林初才想起脸没洗，鞋也没脱，于是才匆匆地洗了澡，望着镜子，里面的人似乎憔悴了好几岁。
夜幕降临，天色渐渐暗了，月亮也升起来，黄铜弯刀似的悬在深蓝天空，九点后她就匆匆忙忙出门，头发也没梳，让它蓬乱着，衣服换了最暗的灰褐，没有款式，宽宽松松垮在她身上。
看着镜子邋遢黯然的自己，心里舒了一口气，好像终于有点儿安全感。把挎包里的口红和粉底全拿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