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何突然如此表情”
“将军有所不知,将军与我那故人长得极其相像,他唤名李七,曾经也在这样的夜里看过远处的山”
“我竟然与男子相像”阿昕很惊讶,前有一个李离歌与她相似,现在又出来一个李七。
心中有些东西一闪而过,快的让她抓不住。
“将军不必介怀,天下相似之人大有人在”
“那后来呢,你那故人去了何处”
“离开了,我如今也不知道他去了何处”
不过是一面之缘罢了。
“我听你说话的语气,不似西越人,你是东越人吧”
阿昕的语气忽然深沉了下去,霍起的身子一僵。
他本想撒个谎,可对上阿昕风清月明的双眼时还是将实话说了出来。
“嗯,我本是东越人,后来家中出事辗转去了洛京”
他不知为何莫名的信任眼前人,便没有欺瞒,眼中一抹苍凉。
他借北宫煜之手除掉户部尚书后便出逃了,至于那个答应到告诉太子的秘密,自然没有说。
那样的秘密说出了他哪里还有活路,他遭北宫煜的人追杀,最后被逼无奈才进入了西越。
阿昕沉默了半晌,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沙粒,朝霍起说了句走吧。
霍起看着她的背影松了口气。
“将军,如今三州只拿回平州一州,东越的大军驻守西仓城,将军可有破军之计”
霍起追上了阿昕。
“如今只能先赶回平州再做打算了,若实在不行,只能硬攻了”
失了平州顾樾捷的人马估计再也不会大意了,所以接下来的仗只能硬打了。
阿昕差人向顾樾捷喊话,若是他们可以退回长山关,归还两座城池,此战可以不打。
“李三,你可觉得此人有些熟悉”
顾樾捷拧眉看着阿昕,转头询问李三。
那人他回西仓后越想越觉得可疑,越发肯定自己没有看错,明明就是李离歌的脸。
“熟悉?我们不是那日在洛京见过她吗,她不就是那个赢了五十禁军的萧家女儿吗”
李三不解。
“你可有事情瞒着我,关于四丫头的事”
他忽然开口,李三身子一僵,忙瞥过脸不去看顾樾捷。
城下战鼓声忽起,顾樾捷敛起了神色却吩咐将士,马上带面具的人可活捉。
两军对垒,顾樾捷率兵出城,城门口的东越将士口中高吟将军破阵曲。
马上的阿昕脸上忽然白了起来,头也有些疼。
“这是什么”她喃喃自语。
“将军有所不知,这是东越军中流传已久的将军破阵曲,听闻是东越户部尚书府的四小姐在定远将军的庆功宴上所做”
身旁的霍起答道。
“户部尚书的四小姐?可是叫李离歌”
阿昕猛然回头,看着霍起轻微点头,心中一阵惊涛骇浪。
若传闻不假,如此雄浑激昂之曲出自李离歌之手,可那日海棠林里瑞灵均口中那个蠢笨的女子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做出这般曲子的人。
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她听着曲子头一阵一阵的疼,有什么东西要呼之欲出一般。
破阵曲结束时,阿昕的头疼也渐渐消失,她恢复了清明,心中有些烦躁,白着脸命令军队攻击。
二十万打十五万,杀喊声震天,黄云熏日,尘土和血腥四溅。
阿昕胸中忽然涌起了一阵熟悉之感,她感觉眼前的场景她分明在哪里见过。
她与顾樾捷在马上过招。
渐渐的她发现顾樾捷的目的是她脸上的面具,他似乎铁了心要揭开她的面具,招招逼向她的脸。
她终于忍不住瞪了过去。
“顾将军好没羞,打仗便是打仗,为何执意往本将军脸上招呼”
顾樾捷一愣,手中的剑却不停下,带着三分收敛七分试探,不去管阿昕的招招狠厉。
“萧姑娘若是有胆量便摘下脸上的面具,本将军不喜欢与没脸见人的人过招”
冷硬疏离里带着几分挑衅,惹得阿昕一声冷哼。
“那是你的事,与我何干,萧篱提醒将军一句,战场之上只有萧将军,可没有什么萧姑娘”
竟敢轻看她,阿昕有些不悦,声音也冷了几分。
谁知顾樾捷听罢却在马上轻笑出声。
声音里竟多了几分愉悦的低沉舒朗。
这人,是在把她的话当做耳旁风吗,还敢笑。
阿昕更加不悦,手里的招式又狠了起来。
除了性子活泼了几分,顾樾捷越发觉得眼前人很是熟悉。
西越的军队开始的时候尚且处于上风,可渐渐的却不敌。反观冬越的的军队势头却是很足。
阿昕心想不愧是精兵强将,心中暗道不好,此战已经过了两个时辰,西越的军队已渐渐疲惫,再打下去她们也讨不到什么好处。
硬骨头要慢慢啃,她准备收兵回城。
突然一名少年出现在了她身侧,她尚未看清楚脸,少年剑已经超她刺了过来。
一击未中,第二剑接着又朝阿昕刺了过去。
“你是谁,为什么会拿着离歌的剑”
李三怒视阿昕,认出了她手里的残月剑。
明明是自己以前送给四妹妹的破月,加上李离歌一直失踪未找到,所以李三见到残月剑时才会如此惊讶。
李三俊朗的面容映入阿昕眼中时,她忽然愣住。
他舒朗里带着些责备的那句她手里为何会拿着离歌的剑的话一直萦绕在她耳旁。
头猝不及防的疼了起来,耳旁的千军万马似乎都安静了下来。
就在她愣怔失神的时候,李三手中的剑刺进了她的胸膛里。
猛烈的疼痛袭来,她面色骤然苍白如纸,低头看了一眼血流如注的胸口,下意识一掌将也有些愣怔的李三拍了出去。
落到地上的李三始终都不敢相信他竟能将如此骁勇善战的阿昕刺中。
他起身转头去看顾樾捷,却看见了猛然震动的瞳孔。
阿昕面无血色只用一把剑支撑着身子,似乎下一秒就要倒下去,她眼中充血,怔怔的看着李三。
“三.......哥”
声音极小,在厮杀的战场上瞬间被淹没。
可是李三还是看清了她的口型,他眸光一颤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一旁的顾遇见忽然翻身下马,朝阿昕奔了过去。
头顶是昏黄的天,耳边北风凉冷,空气里是浓烈的血腥味,几近昏迷的阿昕看着一个高大的身影朝自己快速走了过来。
记忆中似乎有一只手抓住了一截凉冷的铁衣,可那人是谁,那个迷蒙之中的人是谁。
她后退一步,终于支撑不住的倒了下去。
顾樾捷将人抱在了怀里,一把揭开了阿昕脸上的面具。
原来他并没有看错,真的是同一张脸。
顾樾捷面上的沉着冷静终于消失不见,看着阿昕胸口不断涌出的鲜血,眼里带着不可遏制的焦急。
走到顾樾捷身边的李三生生的顿在了原地,不敢置信的看着顾樾捷怀里的阿昕。
面色苍白如纸,似乎下一秒就要消失不见,最重要的是有一张与李离歌一模一样的脸。
“顾大哥,她是谁”
李三问的小心翼翼,声音里带着几分他自己都没发现的颤抖。
眼睛扫过阿昕手中握着的残月剑时,脑海中蹦出的答案,骇的他后退了一步,脸上瞬间失了血色。
若眼前人真的是离歌丫头,那么她胸口的那一剑………….。
“我也不知她是谁,为何有这样一张脸”
顾樾捷声音沉的让人害怕。
“不对,她一定不是离歌,他是莫冰”
李三突然回神,想起了那个带着面具假扮离歌的女子,他想若她真的是离歌怎么会不认识他和顾樾捷呢。
顾樾捷也在想会不会是有人故意假扮,他的手伸到了阿昕的鬓角处。
李三急切紧张的看着他。
轻轻摸了摸,顾樾捷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他望向李三的眼里已全是惊慌,而后他轻轻摇头。
没有人皮面具。
“顾大哥,怎么办”
李三看着被带走的阿昕,急红了眼。
“你带兵退回城中,我去追”
顾樾捷说完便要翻身上马,却被身边的副将拦住了。
他说不可去,敌人人马太多不可去,他是一军之将不能意气用事。
若被有心人知道,说他为了敌方的将领而去冒险,会给他惹来麻烦的。
所以更不能去。
顾樾捷上马的身子一顿,迷惑未解,光是想着别时那张苍白如纸的脸,他的心便无法平静。
他想去,可他似乎真的不能去,他是顾家的儿郎。
不能为一个敌方将领失了分寸。
顾樾捷的拳头紧紧的握了起来。
“顾大哥你回去吧,我去”
李三看出了顾樾捷的为难与隐忍,他开口,嗓子哑的不像话。
不待顾樾捷回答便上马准备朝西越的军队追去。
“她到底是谁”
顾樾捷拽住了他的马缰,眸光深沉如墨。
“这事等我回来再一并告诉你”
顾樾捷松开了手,嘱咐他小心,不可与敌军硬碰硬。
而后他艰难的开口说阿昕是他们的将领,在他们手里自然不会有危险,带不回来不可硬来,安全最重要。
李**头,策马而去。
平州城知州府的后院,一间屋子内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一盆盆的血水从房里往外端。
整个平州城里的大夫几乎都聚集到了知州府内,那些大夫进房时神色匆匆,出来时都愁容满面,轻轻摇头。
跟随阿昕一起的白面小将看着榻上昏迷不醒的阿昕,急红了眼。
他提笔写了一封信立马差人送回了洛京。
他希望孟杏林可以救得了阿昕。
阿昕受伤姓名垂危的消息传回洛京,孟杏林拧着眉连夜收拾了行礼快马赶往平州。
齐昭文终于从收回平州的喜悦里回过了神,他立即派人将宫中上上好的药材全部运往平州。
又责令孟杏林务必医好阿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