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摆放在窗前案几上的七弦琴被厚厚的黑布蒙上,墙壁上面挂了几幅少却珍贵的字画,眼角一寸寸的扫过后归于寂然。
房间里面沉默着,赵昱犹豫着上前站在长安的面前:“长安,你不用再怕了,一定会让薛长宁付出代价的,属于你的一切都已经回来了。”
看着长安有些冷淡的神色,赵昱低下了头半跪在她的面前,一双眼睛坚定无比的望着她,开口:“包括我。”
长安站起身来往后退了几步,脸上仍然是一片冷然之色,然后背对着赵昱,纤细瘦弱的背影宛如春天刚刚发芽的杨柳般飘摇不定。
长安知道这一切只能是怪薛长宁,不怪阿爹阿娘,也不怪赵昱,可是她的心就是久久的不能平静,她不能原谅这一切,即使现在面前的人都没有错,她也只能独自承受着所有的痛苦。
赵昱不知道该怎么办,有些手足无措的站了起来,一想到之前的那么多天,长安独自一人承受了如此多的痛苦,他也有一些不能原谅自己。
轻轻地叫了一声:“长安……”
长安轻轻地摇了摇头,伸手指了指门口。现在她不想面对任何人,无论是曾经她深爱着的赵昱或者是与她情同手足的春桃,亦或者是殷切切爱着她的阿爹阿娘,她谁也不想见。
赵昱:“那好,我先出去,我就在院子里面哪儿也不去,有什么事情你就出来找我。”
说着赵昱推开门有些沉默的走了出去,然后就坐在院子里面,看着地上枯黄的秋草,还有几只不停搬运着食物的黑色蚂蚁,赵昱握着手上的双鱼嘴玉佩,眼睛里面是一片深邃。
就在赵昱走后不久,房间里面传来了镜子破碎和瓷器摔碎的声音,赵昱惊了一下站起身来,站了半天,才终于又坐了下去。
只是面朝着长安的房间,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
这个房间外面与以前也大所不同,雕梁画栋,显的小巧精致,赵昱已经隐隐的猜到长安不开心的原因了。
屋子里面的长安,先是把屋子里面的大红色帐子挂了起来,撩起裙摆蹲下了身子,看见床底下那个有些泛黄的木箱子还在心里面松了一口气,伸出手把箱子扯出来。
箱子里面全是泛黄的信纸和书,长安的手在里面翻找着,然后拿出了一封信,把信打开,是赵昱在出征前与她互相交换的信,这信上面写着他见到一个异国女子身上的服装异常琦丽,想到长安穿上也定然是好看无比,最后赵昱果然带了一件十分好看的衣服回来,这件衣服恐怕已经被薛长宁穿了无数遍了吧……
又打开一封信,是那个时候她与赵昱闹脾气的时候,赵昱总是会在晚上给她写一封情意绵绵的信,让相思顺着信纸飘进她的窗子,然后第二天会给她送来许多好吃的……
更多的是她对赵昱的情思,一层又一层的压满了箱子,长安看着看着渐渐的揉皱了手中的信纸,把所有的信放在了箱子里面然后锁上。
看着面前陌生而又熟悉的一切,慢慢的坐到了四角菱镜面前。她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屋子,但镜子里面的脸永远是那个陌生的女人,憔悴,苍白,死气沉沉。
看着看着长安突然站起身来,把镜子推倒在地,脑子沉沉顿顿的疼,眼前是一片血色。
眼前出现了一片幻境,到处都是飘着的大红色,赵昱骑在高头大马,那双冷漠的眼看着她,无情而又不屑,脑中又有人对她嘲笑:“你活的像一个小丑,你是一个失败者,没有人会爱你,即使你已经被认出来了又如何?你永远都不是赵昱明媒正娶的妻子。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你以为赵昱还会爱着你吗?”
长安摇头,张嘴失声否认着,竟发出了隐隐“不”的声音。
脚踩在碎片之上,步步蹒跚的往前走着,摇摇晃晃的趴在了桌子上面,不小心伸手把那装着几只花的碎玉斑的浅蓝色瓷瓶推倒在地,碧色的水洒了一地,水从地上溅起来,弄脏了她的裙角和鞋袿,眼前是一片模糊,影影绰绰的眼前变得一片漆黑。
薛嗣良在朝中接到了消息就抓紧往家回,实在不敢相信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荒谬的事情,不过好歹是见多识广,这易容之术也是听过,只是没有想到会在自己女儿的身上发现这样的事情。
薛长宁竟然有如此大胆,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做出这种残害自己兄弟姐妹的事情,当真是大胆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