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后的很多天,夜凉几乎看不到梵肖政的身影。
又或者说,应该是他不想看到她。
但是每天的早餐,张妈都会按点、按量的给她准备上,从最开始只有粥,慢慢的添了东西。
那天周五,她特意起得比较早,就是为了能和梵肖政撞上。
她确实成功了,进餐厅的时候,男人还没走,但是看到她进去,他便放下了餐具准备走人。
夜凉抿了唇,干脆站到了他的轮椅面前堵了路。
男人抬眸来看她,但是始终薄唇紧抿。
她只好开口:“不是和唐医生约了周末么?”
到现在他好像也没打算跟她碰面,具体怎么安排的也没有细说,明天到底去不去诊所?
梵肖政没有要回答她的意思,只是低眉看了一眼腕表,然后作势从她旁边绕过去。
因为她固执的拦着,可见男人略略蹙起来的眉峰。
盛春进来接他,看到餐厅里的这一幕,只好上前,“太太,先生得还赶去开会,要么,您有事路上谈?”
夜凉顺势点头,“我去换衣服。”
可她换了衣服下来的时候,别墅里哪还有梵肖政的身影?
没办法,她只能给他打了电话。
电话通得倒是快。
“怎么没等我?”
结果,男人淡淡的一句:“计划取消。”
夜凉先是顿了一下,在思量他这句话的意思,最后还是觉得不明朗,干脆问:“什么意思?不治疗了?”
电话那头沉默着。
她捏着手机的指尖紧了紧,声音也稍微清凉下来,“原因?”
男人语调似乎没有多大变化,“再找人。”
“……”
那意思,就是用不上她了。
夜凉在电话这头似笑非笑,“那梵先生的意思就是,我现在没什么价值了?”
男人没搭腔。
她只好把电话挂了。
生气么?也谈不上,但夜凉心里确实不是滋味。
要她给林悄悄做试验品的时候很积极的安排治疗,现在惹他不高兴了,改了主意,直接都不给她治疗了。
……
下午四点多,盛春接了唐九的电话,皱着眉,犹豫了会儿,还是去了先生的办公室。
“唐医生说,太太自己过去找他了,这会儿就在诊所。”
办公桌后的男人目光落在文件上,但手里的动作没再继续。
半个多小时后,梵肖政的车子停在诊所门口。
刚进诊所,就能看到那个女人果然在这儿。
梵肖政眉峰微沉,倒是那边的女人走过来,脸上带着几分笑,“我跟唐医生咨询过了,这两天就可以开始用药。”
男人这才定定的看着她,她脸上的笑让他不舒服。
她明明没有笑,那双好看的眸子里一点笑意都没有,越显得她一股子温凉。
“没听懂我的话?”片刻,梵肖政终于低低的开口。
夜凉柔唇轻弄微弯,“懂的,但我不想离婚,可不是只能想办法提高自己的价值么?”
那微扬的眉尾,和此刻陌生的语调,对梵肖政来说,更像一种讽刺。
“没有逼你。”
她点头,“当然,都是我自愿,能给梵先生心仪的女孩做实验,是很荣幸的事。”
唐九都能感觉周遭的气压忽然低了冷了。
“闹够了么?”梵肖政目光微微睨着她。
可她越发严肃的表情,“我很认真。”
男人大概是被她气着了,好一会儿都紧抿薄唇,盯着她,就是没说一个字。
唐九那边已经准备了两条药膏。
“睡前连续抹半个月,半个月之后如果不出意外,可以做一次激光,看看三次下来是什么效果,不行咱就换药。”唐九道。
夜凉淡笑把药接过去,“好。”
出了诊所,梵肖政的轮椅自身后从她身边经过,径直上车,并没有等她,直接开走了。
她在风里站了会儿,自顾笑了一下,往地铁站方向走。
……
梅书让是被强迫过来陪喝酒的。
看了看已经一杯下肚的男人,梅书让轻轻咳了一下,“我就那么随口一说,没想到副作用这么大。”
“我赔一杯?”梅书让试探着跟他碰了一下杯子,然后跟他一起喝了一杯。
“唐九给了她药。”好一会儿,梵肖政低低的一句。
梅书让听完眉头挑起来,“不是好事么?”
然后像是明白了什么,“你想给小结巴祛疤,她却总觉得你在拿她做林悄悄的试验品?”
梅书让清空酒杯,摊手,“她以为就随她去,又不耽误她的治疗,不是一举两得?”
道理听起来是这样的。
可梵肖政怎么都觉得心头堵着一块,尤其想不得她下午那副欠揍的表情。
“好心偏被当做驴肝肺,值得高兴?”梵肖政低哼。
这倒也是。
她是个聪明的女人,梵肖政不是第一天知道了。
也是个识趣的女人。
正因为知道她识趣,但每一次涉及关于林悄悄的事情,她的情绪过于明显。
那种感觉,就好似,她在为蓄谋分手找的理由、做的铺垫,到时一句‘他做一切都是为了林悄悄,她连别人的替代品都不如’就可以抽身得干干净净?
不知怎么的,梵肖政脑子里陡然冒出这样的假设。
于他,这是一种非常糟糕的感觉。明明在此之前,她都好好的,接受他的好,和平相处。
想到戴汐的话,梵肖政再一次觉得,他对这个女人的了解太少。
从會所离开的车上。
盛春以为后座的男人喝多了闭目养神,却忽然听他开口。
嗓音很低,“找人查查她。”
盛春确认的朝后视镜看了一眼,也不多问,只点头:“是。”
车子停在紫荆园别墅外,彼时已经是夜里十点多,快十一点了。
梵肖政进门的时候看到张妈没去休息,给他倒水、放置东西,前前后后忙了一阵。
“有话就说。”他早已经看出她的欲言又止。
张妈这才终于开口:“太太还没回来呢,我打了电话,没通!”
这大晚上的,不回来可能有事,但是不接电话就很让人担忧。
男人眉峰也跟着皱了起来。
“下午就没回来?”
张妈点头,“您也没回来吃完饭,晚餐丝毫未动的放着呢。”
梵肖政想到了她今天的情绪,吃醋之余,更像是故意惹他,一股糟糕的预感袭来。
快速的拨了她的号码过去。
手机是开着的,但一直是均匀的“嘟”音,没人接听。
……
一个尊贵奢华的房间,光线却极其昏暗。
“梦回,要找你,可真是不容易!”男人的语调似是带着淡淡的笑意,目光透过昏暗精准的落在她身上。
他的声音中性平和,算是悦耳的。
“不还是被你找到了么?”她轻描淡写的语调,看了一眼不断震动的手机就放了回去。
“喝咖啡么?”昏暗里,男人似乎起了身,“还是喜欢拿铁?”
夜凉声音带着几分慵懒,“我还想回去睡个好觉。”
男人低笑一声,“忘了你现在过的不是以前的黑白颠倒了,那就……红酒?”
她手里把玩着沙发上摆放的小玩偶,“有事就说,我时间很贵,你知道的。”
“嗯~知道!”男人倒了红酒,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然后在不远处落座。
“你不是猜到了?让你救个人,不亲自出手也行,药给我。”男人道。
“不然呢?”夜凉靠着沙发,听起来漫不经心。
“不然?”男人笑,“你一直都知道后果的。”
她脸上的慵懒才凉了下去,玩偶扔到沙发里,问:“林悄悄对你也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