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辈!”阡陌不禁皱起了眉,看着她背上的伤痕累累,心里,竟泛起了一阵心疼。
这种感觉很奇怪,说不清楚,更无法说清楚,直到蓝衣女子施力打开结界,一把将他推了进去,他才回过神来。
“前辈这是作甚?”
蓝衣女子不理,双手迅速结印,幽蓝的光随着她的手而在空中舞动,结出一道上古图腾,打在了火山外的结界之上,顿时,结界红光大盛,将她与她里外相隔。
恰在此时,乌云被闪电撕裂,赤红色耀眼的雷劫藏着天地之威能,带着威压,直往蓝衣女子打去。
阡陌仰头望着,与前两次不同,前两次是紫色的,而这一次,是泛着血红的赤色,看之更为骇人。
“前辈不惜耗费修为将这结界之力发挥到极致助我躲过此劫,会引来天道之力惩罚的!”
话音将将落尽,天劫威压已使蓝衣女子口吐鲜血,跌跪在地。
他懊悔一声咒骂,若不是此时他与废人无异,又何须一个女人来护他?
可没了她的灵力支撑,结界开始动荡,阡陌的身子不由自主的飘向空中,浑身麻痛难忍。
生死劫,天地之间共有四道,一道分三劫,前两劫可称是小试牛刀,最后一劫,才是真正的生死之劫,藏着天地威能,就连开天辟地的盘古大帝都没能受过,更何况此时他是一个不神不魔的废人?
阡陌疼得攥紧了拳头,面目狰狞,皱着眉咬紧了牙关。
“祝融……”蓝衣女子身受重伤,说出来的话都是那么虚弱,然而下一刻,她却哭了,豆大的泪水滴落在脚边,打起了一圈灰尘:“不,怎么会这样?不会的,祝融你告诉我,你告诉水儿,如何才能救你,你告诉水儿……”呜咽的说出这些话,她哭得我见犹怜。
阡陌一声闷哼,这几句,他只勉强听清了两个字眼:水儿。很是熟悉。
“轰!”
一声惊响,赤红的闪电夹杂着刺眼的光芒狠狠打穿了阡陌的胸膛。
刹那间,狂风忽而席卷着海浪雷云而去,天空飘起了牛毛细雨,天地之间,寂静无声,就像是所有的声音都在那一瞬消失殆尽,只余下蓝衣女子一下又一下的心跳声。
风,轻轻扬过,阡陌缓缓从空中坠落,衣袍在风中飞扬,发丝在风中飞舞,那眼帘,却慢慢闭合。
蓝衣女子杏眼微瞪,半张着嘴,火山外的结界渐渐薄弱,直至完全消散,阡陌仰面落下,在掉进火山口的那一刻,她才撕心裂肺的哭喊起来,不顾一切的往火山口飞奔而去。
这是她的祝融,是她心系亿万年的祝融,三万年前在渊灵一界她就尝过了离别之苦,如今好不容易寻到却又再尝分离之痛,她终究只是个弱女子,怎会经得起这番折腾?
然而,当她与阡陌的衣角“擦肩而过”,只能眼睁睁的望着他坠落时,滚滚的岩浆刺痛了她的眼,她看着阡陌被熔浆吞没,心已经彻底死了。
小雨淅淅沥沥打湿了她的衣袍,她跪坐在火山口,目光空洞污无神,泪水同雨水夹杂在一处,顺着脸颊滑落。
应是许久许久了吧,蓝衣女子跌跌撞撞的站起身来,仰首望着那天,虽是下雨,但却晴的很好。
突兀的,她笑了,一声一声,笑得凄凄凉凉。
祝融祝融,以火施化,号为赤帝,祝天地之融。
混沌时期,盘古开天辟地,生四魔神,盘古女娲为神,祝融共工为魔,共守不周山撑天之柱,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她眼角含泪回忆着亿万年间的种种,水火不容,天道竟就真的那么无情。是,她是水神共工,自古水火难容,可她就是倾心于他,倾心于他昔日玩笑的温柔的唤她娘子,倾心于他昔日正经的肃穆唤她水儿。
只是如今,昔日终究是昔日,她心中之人已然葬身岩浆,那些美好的,也只能是回忆。
“活了几十亿年,看尽了沧海桑田,好歹有你,这一生至今,活的倒算多姿多彩。”深深吸了一口,共工的声音沙哑得厉害,虚声又道:“祝融,你就真的忍心留我一人苟活于世吗?没了你,你要我怎么活?日日守着这火山,你让我如何止得住泪水?呵。”末了她一声轻笑,复而缓缓抬起纤纤玉手,心念一动,手心里凝结了一颗真元,轻轻一捏便碎了,随后翻身跳下了火山口。
魔,修为达到神魔共惧的程度时,心便会修成真元。共工将其自毁实在是自寻死路之行径,可放眼天地之间望去,已然没了继续让她活下去的理由。亦或许,死,对她也是一种解脱。
水蓝的衣袍在高温的气流中飒飒作响,小雨落下,还未触碰到熔浆就已被蒸发。共工缓缓比起眼帘,如此强大的一个远古元神,便如此慢慢陨落。
然而清风拂过,天边泛起了滚滚红云,散着金光,竟一度显现出当初祝融降世是的异像,缓缓流淌着的岩浆忽而剧烈翻滚起来,在共工即将落入熔浆之时,一缕仙力将她托住,一眨眼,阡陌一身火红的袍子,眉间一火焰图腾,单手将共工紧拥入怀,另一只手上,托着一颗悠悠散发出薄弱蓝色光芒的真元。
“浴火重生。水儿糊涂起来,竟将这给忘了。”
说完摇头一笑,一闪身,化作一缕轻烟而去。
回到屋内,阡陌将她放去床上,手掌抚上了她的脸颊,像以往一样,他总是喜欢揉捏她的脸,现在,也一样。
只是可惜,怕是要很长一段时间揉捏不到了,她自毁真元,若不是他醒得快,这一方魔神怕就真的没了,如今,她的真元是强行修复,他又没有完全恢复,为保她不死,只能将她冰封。
“唉。”他叹了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共工什么都好,就唯独对他太傻了些。
许久,才双手结印,将水火冰封之术施在她身上,无风无雨,共工周身却慢慢结出一层冰晶。
阡陌回过了头,大手一挥在此地设下结界,拂袖乘风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