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枝像是乞丐,落荒而逃。
她大口大口的喘息,站在快捷酒店的门口,有种死里逃生的庆幸。
她曾经多怕他厌恶她,现在就有多希望他厌恶她。
多么可笑。
自嘲的咧了咧嘴,许枝把手伸进衣服口袋。
她身上没有多少钱,出狱时,她口袋里只有一百五十块。
到现在,还剩下五十。
她想着等找打工作之后,她就能赚钱,可以替覃芳芳减轻负担,也可以花钱给九九买件新衣服。
可是现在工作没有找到,她还要动用这仅剩下的五十块钱打的。
她想要尽快离开这里,离许霆深越远越好。
她怕他怕得要命。
他的每一次出现,都像是一把尖锐的刀,从上达到下,将她身上刮下一层皮来。
上了车,许枝急切道:“开车!快开车!”
出租车司机被她仓皇的样子弄得心里起疑。
抬头看了一眼许枝身后的快捷酒店,最近仙人跳的新闻很多。
出租车司机手搭在方向盘上,谨慎道:“我不做你生意,下车!”
许枝急得快要哭出来。
她左右掏着口袋里的钱,把零零碎碎的硬币和纸币都掏出来,给司机。
“我把钱都给你,求求你快开车!”
司机看到那一共合起来也就几十块的零钱,原本还有点犹豫,这下真是火大了,一抬手,意外打了许枝一耳光。
他愣了愣。
可见许枝只是着急的往车窗外看,根本就不在意被他打了一巴掌,嘴里还喃喃着:“快开车啊!他来了!你快开车!”
更加确定这女人不正常。
司机把手里的一把零钱砸到许枝身上,恶声恶气道:“下车!老子不搭你!”
“哪儿来的疯婆子,真倒了血霉了!”
说时,欠过身,连推车门,把许枝一把推了下去。
车子从她身边呼啸着离开。
许枝看着慢慢来到跟前的身影,她蜷缩着打了个寒颤。
许霆深低头,眼眸阴骘的看着她。
这个狡猾的女人,他差点儿上了她的当。
他蹲下来,看地上的人着急的想要起身,却一次次的摔下去。
好笑的发出冷嗤:“你在演。许枝,你是不是觉得我很仁慈?”
她不敢抬头,她能感觉到他身上的冷意。
他在靠近她。
从前,她最喜欢粘着他,哪怕他冷淡,她也觉得喜欢。
可是现在,他每靠近一分,许枝的心就提起来一分。
“跑啊,怎么不跑了?”
许枝几乎是匍匐在地上。
她心狂跳着,他声音不高,可是每一个字都染着阴冷。
“许,许先生,你这又是想干什么?刚才让我走的人,是你。”
他伸手,捏住了她小巧的下巴。
低头盯住了她的眼睛。
“是我。”
他笑:“不过我发现,我忘了告诉你一件事。”
许枝牙齿都在打颤,磕磕巴巴的问:“什么事?”
“你好像在找工作。”
许枝不敢说话。
许霆深道:“我不是给了你一份工作?”
许枝如堕入冰窖,她僵硬着,眼里浮出水雾:“你一定要逼死我吗?”
“嘘。”
男人食指抵在薄唇前,狭长的眼微眯,似笑非笑:“祸害遗千年。”
他伸手,轻佻的在许枝脸颊上轻拍了拍:“我给你半天时间,今天晚上你要是没回‘夜色’,你知道后果。”
“别想着要逃,再逃一次,我打断你的腿。”
他松开她,起身离开。
许枝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
覃芳芳跟她说起自己今天去拉货,不知道怎么回事,和她订好了的几家都突然取消订单。
她今天在外白跑了一天,贴上油费不说,还没赚到钱。
许枝张了张嘴,话到了嘴边,却没能说出来。
她感觉得到,这一切不会是巧合。
许霆深在以这种方式警告她,假如她不听他的,他有的是法子治她。
九九乖巧的蹲在覃芳芳边上给她捶腿。
覃芳芳笑:“好了九九,芳芳妈妈一点都不累。”
“别把我们小宝贝给累坏了。”
九九乖乖的歪着头:“九九不累。”
覃芳芳往许枝那里看了一眼:“去给你妈妈揉揉肩。”
九九接收到覃芳芳的信号,香香软软的身子往许枝怀里一钻,抱着她脖子软乎乎喊:“妈妈。”
许枝回过神来,视线落在女儿娇嫩乖巧的小脸上。
她勉强笑了一下,伸手摸了摸女儿的脸。
心里的苦蔓延到舌尖上。
她斗不过许霆深,谁都斗不过许霆深。
夜晚降临,许枝站在“夜色”外边,深吸了一口气。
她走进大厅,找到领班的经理。
“我要见许霆深!”
领班的经理上下打量了她一阵,发现她是那天被许霆深从“夜色”里带出去的女人。
没多话,让人去传了话给许霆深。
许枝被带到了“夜色”楼上的一间房间。
她看着坐在漆皮沙发上俊美无俦的男人,垂在身侧的双手牢牢握着。
“我想跟你单独谈谈。”
许霆深身体往后微靠,长腿交叠,微掀眼帘看她的样子,像是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他轻嗤出一声鄙夷的笑。
手微抬,挥退了送许枝过来的人。
室内瞬间只剩下他们两人,“叮”的一声,他点燃了薄唇间的那支烟。
白色烟雾缭绕,将他的五官模糊,更散发出危险禁忌。
许枝舌尖僵硬,准备好的说词,要在这一刻说出来,有点艰难。
“不说?”
他嗓音微哑,满是嘲弄。
许枝深吸一口气,然而吸进肺部的满是呛人的烟雾,她差点儿咳出声来,死死忍住。
她压着心头的战栗,开口:“我可以在‘夜色’工作,甚至,可以满足你提出的任何要求,可是一个月之后,你要放我跟九九离开。”
她说:“许先生,这个女儿你根本就不想要,我,你也不想再见到。一个月之后,就当我们母女俩已经死了,你放过我们。”
“我保证,这辈子都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许霆深把手里还未抽完的烟用力,碾灭在烟灰缸里。
他抬眼看她,眸中染着烟雾,让人无法看清。
“当你们死了?”他笑,“我从来不做假设题,许枝,除非你们真的死了,否则,你在我这里,没有谈判的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