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自然。”安九捻故作困扰道:“不过说起来我这碧梅酒还没有酿造好,却已经答应出去了好几人了,若是酿造不出来,可就丢了大脸面了,哎,看来这几日有我忙的了。”
话这么说着,脸上的表情却看不出来什么烦躁不安,反而带着恬淡的笑意。
东尧上扬着音调哦了一声,凑近了两分问道:“怎么?碧梅酒还答应了旁人?让我猜一猜……”他摸了摸下巴,忽而展颜道:“应当是方堇和若兰姑娘吧。”
安九捻颔首道:“没错。”她拿起酒杯又放下,脸上笑意也趋向浅淡,她道:“东尧,我本以为我们是朋友,而我的酒也只有朋友可以随意的去喝。”
东尧背脊略略挺直了几分,面上的慵懒扫去,他眯了眯眼睛,有凌厉如剑芒闪过,反问道:“难道我们不是朋友吗?”
两个人目光相对,脸上玩笑神色全部掩去,唯有最本质的冷漠在这一刻毫无掩饰的呈现,他们两个人在这一方面有着不约而同的相似,慵懒也好,优雅也罢,不过是一层掩饰的面具而已。
“看来你还是发现了?”东尧忽然退后两分,目光转移到案几的残羹冷炙上,轻笑一声,不过无论是神色还是眸子中都没有任何笑意。
“我不明白。”
安九捻垂眸,两手交叉,叹息一声道:“我不明白你这么做的理由,为何你要如此?你即便帮我找出若兰,又举办桃花宴会,又何必在最后关头做手脚呢?”
“找出若兰也好,举办桃花宴会也罢,这两件事我都是奉命而为,在此之前我也并无私心杂念,然而现在却是不同。”东尧并没有任何隐瞒之意,他依旧还是那个温润如玉的太傅大人,只不过神态之间的冷傲已然显露无疑。
他本就是高傲之人,站在云端之上冷冷的俯视众生,无论是前世为仙君,还是今生的凡人,骨子中的东西不可磨灭。
“私心?”安九捻在口齿间捻磨着这两个字,神态微微困惑,然而在心里的某一处却是微微一动,似乎了解,又似乎完全不懂,她张了张嘴,然后又摇了摇头,才道:“我不懂。”
其实她在梅花树下听到方堇对若兰说有人阻拦他入城之时,她心中就隐隐约约的浮现出来了东尧的名字,因为她虽然没有真正的参与进来,但是她却也是清楚的,东尧已然在京城中布下天罗地网,只要有方堇的丁点消息,就会传入他的耳中。
那么若是真的有人要在阻拦方堇入城,东尧又怎么可能得不到消息呢?但是他对此的态度却是置若罔闻,那么似乎只有一种可能,背后真正阻拦之人正是东尧。
但是她也不过猜测,没有真凭实据,仅仅凭借猜测她并不会当真,今日这次归来是一个试探,而被试探之人更是有一种听之任之的态度,没有丝毫的反抗,反而直接交代了,面对这种状况,安九捻少有的不知所措了。
“你真的不懂吗?”东尧抬眸,用一种漫不经心的语气说道:“那我喜欢你,你可感觉到了?”
安九捻不语,心中的诧异却在这一刻放大到无限,然而即便这个时候,在混乱之余,她还能够有一丝冷静的想着,原来这就是他所谓的私心。
“那你为何……为何要阻拦方堇?”安九捻尽可能的让自己的声音平静。
这次东尧的目光当真是诧异了,他反问道:“你当真不知道我为何要阻拦方堇?那难不成你也不知道甘华喜欢你?”
“你说什么?”安九捻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东尧。
而这一声将宴会中还未离去的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各种打探的视线流连在此,直到东尧目光环视一圈,这种视线方才有所收敛。
相比于方才东尧所说的他喜欢自己,安九捻更加诧异她所说的甘华喜欢自己。
喜欢,这个对于安九捻来说极其陌生却又在某种意义来说分外熟悉的词语,她这些日子似乎总是和这两个字挂钩。
东尧方才还有些低沉,现在看见安九捻如此,反倒是笑了,清雅的声音响了起来,道:“原来你竟然真的不知道啊!”
语气颇有些感慨,有一种出乎意料的感觉。
安九捻离开梅花山庄的时候颇有些浑浑噩噩的,东尧说出的话语让她始终有些晕乎乎的感觉。
似乎也因为如此,她才觉得出有些东西不一样了,她的观念也好,她的打算也罢,都在直到甘华喜欢自己这个消息后发生了改变。
但是要是说实际上表现出来的改变,却又没有什么。
生活一切如常,若兰和方堇住进一念阁之后,两人深居简出,方堇也当真为了甘华的眼睛倾尽全力,每日皆使以针灸配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每次安九捻嗅到这个味道都觉得受不了,而甘华却似乎没有感觉般,总是一饮而尽。
方堇神医的名头果然不是虚妄,半月之后,安九捻研制了多日的碧梅酒在晚冬之终于际成功酿造出来,而甘华的眼睛也终于有了好转。
虽然仍旧无法视物,不过朦朦胧胧间已经能够看到一线光亮,这个消息让安九捻狠狠的松了口气。
这一日,安九捻喜笑颜开,特意和笑笑一起置了一桌酒席,酒席上方堇和若兰也都是笑意盈盈,然而安九捻刚给众人倒上碧梅酒,就有敲门声传了进来。
笑笑快速看了一眼安九捻,安九捻朝着她点了点头,道:“去吧。”
大门打开,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来者是一男一女,而这二人其中之一正是多日不见的椌颜,而男子则是坐在轮椅上,安九捻心中有了数,这位公子恐怕就是椌颜心心念念的柳兰卿柳公子了。
椌颜推着轮椅走了进来,脸红扑扑的,一副羞涩之态,道:“我家公子听说这里的酒香浓醇和,特意来此买酒,希望没有打扰到诸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