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这帮人跟巴陵旧案有关了。”
玉白前大摇大摆地走过去坐下，招呼小厮上茶。
姜芥在一旁站着，四下打量了一圈，除了底下那些喝茶的豪绅贵人以外，宽敞的隔间里还有一座几尺高的红漆木台子。
“喏，看见了么？”
玉白前指了指那座台子，道：“一会儿有人拍卖宝物，其中有一件就跟巴陵旧案的人有关。”
原来是这样……
姜芥听了，便在台下等着。
不过半柱香的时间，那台子就有人上去了。
“这件是刚从西域流传进来的新东西……”
“京城有钱都买不到的……”
小厮托着一尊青黄玉琵琶，有模有样地哄抬价格，底下没一会就竞出了上千两的价钱，轻轻松松卖了出去。
姜芥只默默等着玉白前所说的东西出现，对台上贵重的宝物毫无反应。
玉白前见她呆着不动，还有她是看傻了，便笑道：“怎么样？从来没见过这么多好东西吧？”
“不对……像你打下手的肯定是宝物也认不出来……”
这小屁孩很有些看不起人。
不过他说的也没错，如果今日是大理寺季沅那帮人来了，说不定真要被这聚宝楼里的东西惊掉下巴，热血沸腾……
可她从前好歹也是东都名门之后，年纪虽小，但也见过不少世面。
故而这些东西还没能叫她太过眼热。
“下一件，雪景寒林图……”
台上的小厮叫了一声，与之前拍卖的口气并无差别。
姜芥却猛然顿在原地。
雪景寒林图……
她面有惊色，一把抓住栏杆朝台子中央挂着的画看去，那画卷足有丈长，画上险峰密林拔地而起，极其磅礴。
更妙的是那画上描绘之雪景，与山间雾气沆瀣一气，丝毫不见一笔雕琢的痕迹。
竟然真的是雪景寒林图！
那不是她父亲顾正唯的画吗？！
是父亲的东西！
姜芥哆嗦着嘴唇，双手颤抖，多久了……她有多久没见过这幅画了……
这幅《雪景寒林图》是他父亲的得意之作，一直挂在书房中从未示人，世人只知御史中丞顾正唯有文才，殊不知那一手妙笔丹青，才是他最为得意的地方。
这幅雪景寒林图是他登峰造极之作，而姜芥……从小便是对着这幅画长大的。
“燕燕啊……为人呢，最重要的是行的端，坐得正。”
“……你日后可要谨记爹爹的话，切不可……”
顾正唯总是坐在书房里，在这幅《雪景寒林图》前教导她读书写字。
她的哥哥顾明珏是爹爹唯一的儿子，比姜芥大上许多岁，在外谋得差事后甚少归家，顾正唯没人可念叨的了，便把姜芥抓了过去，当成男儿家一样教导。
一样的读书写字，一样的识理明事。
顾正唯的为人就像这幅《雪景寒林图》，孤高清傲，皎皎如山巅白雪。
只可惜他一生行的端，坐得正，性子刚烈不阿，最终却只落得一个满门屠灭的下场。
他以死明志，跳下城楼，第二日尸骨便被曝在城楼底下。
城楼上的军队远远挥动旗子，昭告天下。
“叛贼顾正唯曝尸三日！挫骨扬灰！”
“抄顾氏满门！”
姜芥狠狠盯着那张《雪景寒林图》，指甲没入掌心。
她的父亲一世清名，终是尸骨无存！
她的母亲被人乱刀砍死，横尸荒野！
她的哥哥痛失所爱，疯癫痴傻！
她的嫂嫂在乱军中被人侮辱至死！
这满门的血仇！日日夜夜折磨着她！
“雪景寒林图！起价一千两……”
举出画卷的小厮高声喊道，提醒底下的人竞拍。
懂画的人都看出了那画的好，雪意清贵，价钱便越拍越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