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巍见我主打招呼, 面上显不悦,冷哼一声后,转过脸去只当没看见。
崔巍不理会我倒在我预料之中, 我是一脸无谓的神情。
转而瞧着朱员外这一脸热心的表情,笑着言道:
“这回员外倒不焦急跳脚了?”
朱员外忙摆手言道:
“诶, 方见崔生与御两人并肩而立,英姿不凡, 气韵天成, 这会错以为御便是小崔生,是鄙人入为主了, 可鄙人商多年, 这看人的眼光还是不差的,御一看就知道不是一般的王孙公子。”
有人能将奉承话说到这个地步, 确实也算上是人精了吧。
我都不免要对这位朱员外刮目相看了。
“哦?我这一身玄色素裳, 员外竟也能看高辰气质不凡么?”
朱员外微笑着两眼都眯成了一条缝儿。
“御这话便是自谦了,这衣裳无华朴实都只是衣裳, 一个人独有的气质可不会因为身着何等衣裳而轻易改变的,便如同鄙人即便身着此等华衣袍, 可常人一看便知晓鄙人也不过就是一介商贾罢了。”
这朱员外能有这番见识, 还真是让人眼前一亮。
“说起员外你这身衣袍,可是在李乐官处购回的?”
朱员外眸光一转, 忙不迭笑着言道:
“御可是喜欢这件袍子,那……”
“这件袍子花了多少购回的?”
朱员外一脸识货的表情望着我, 垂首低声回应了一句,道:
“三片金叶子,御眼光独到,这可是锦绣坊新的样式, 现如今市面上也仅此一套,卖价便值五片金叶子了。”
真没想到,这件锦绣袍子竟就值五片金叶子,当真是物以稀为贵,合该感慨咱们的洛州牧手阔绰。
而且啊,这人还真是一个比一个精明,绕了一圈过,谁都没亏,最亏的好像是我!
“员外在入宴前无妨将这袍子换,我以五片金叶从员外处购回此袍。”
这也算是在人跟前充好汉的代价了。
朱员外知晓这是个难的机会,想也没想便应承,言道:
“既御喜欢,过了今晚,鄙人定将这袍子收整妥当后,亲自送到府上。”
亲自送到府上?!呵呵,这朱员外真是个聪明人。
“好,便有劳员外了。”
别人既有这份心,我何不顺其意呢?
“荣幸之至,鄙人这便去将这袍子换。”
说完,朱员外便在场之人拱手告退了。
“高御真是个贵人,手也阔绰,只要是看上的东西,都会不惜血本都要抢到手,这手段还真是令人开了眼界。”
崔巍早将一切都看在眼里,自不会放过这调侃我的好时机了。
在别人看,我就是个依仗着权势,看到一件喜欢的衣袍都要霸道的让人赶紧把袍子脱的人,也不管这袍子是否合身。他们可不管这事儿的前因后,只会注意自己眼中看到的事实。
我从不屑解释这些琐碎,笑着应道:
“这算什么手段,不过就是花费银钱的事儿罢了,倒教小崔生见笑了。”
“哼。”
一听我又唤他小崔生,崔巍顿时气不打一,想发作却因为有崔璇在场而发作不,脸色也就越发难看起。
崔璇不想让崔巍与高辰之间嫌隙与误会加深,便从旁调解道:
“从林,此事令有缘由你还不知,不可如此无礼,,与高小友见礼。”
听到崔璇的催促,崔巍即便如何不情愿,都还是勉为其难的过与高辰见礼。
“在崔巍,崔从林,久闻高御名久矣,今日缘一见,还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啊!”
闻名不如见面这句话,说的是只听名声不如见面更能了解此人,本就是一句可褒可贬的话。
可经崔巍口里说,竟也能听讽刺的味道,崔巍还真是真性情,讨厌你是从不加以遮掩的,我倒也并不讨厌他。
“好说,好说,高辰也久闻小崔生之名,今日一见也算偿愿了。”
我说的倒是真心话,洛都七俊,我也已经陆续见过四位了,确实不虚此。
崔璇见我有如此容人雅量,目光皆是赞赏神色,更惹一边的崔巍见了,心中暗自窝火。
从只有他崔巍配立在兄长崔璇身侧,那朱员外是什么眼光,竟会将这身形羸弱的高辰错认成自己,简直岂有此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想做什么,只要有我在,你们便休想危害到兄长!”
崔巍主凑过在我耳边低声说的话,是对他兄长的极力维护,也是对我的警告。
令我都不觉有些感慨,这兄弟两人的感情,真挚感人。
呵。
我没有回话,只是笑而不语。
也正在此时,一位怀抱琵琶的佳人在两位侍女的拥簇缓缓度步而,而身后不远处还有一位俊逸公子追随其后,一路上还不厌其烦、时不时的追佳人是否喜欢某样吃食。
“秋娘,秋娘,你倒是应我一声啊?”
走在前头的佳人闻言,不仅一言不发,而且走也越发急促起,很显就是想要避开身后这位纠缠不休的俊逸公子。
能这般不顾及他人目光,如此恬不知耻又锲而不舍的追着秋娘的人,不用想都知道,定是宫明无疑了。
确实啊,现在能让宫明如此神魂颠倒之人,就只有他如今心心念念的秋娘了。
我不禁哀叹,宫明好说歹说也是位世家公子,如此径确实十分不妥了,这不诚心让人家姑娘厌恶么?
他们这样你追我躲的,便恰好与我们这一番人正面对上了。
秋娘一见到崔璇,原本冷峻的面容忽地温柔了许多,走前施施崔璇了一礼,目光都仿若有了神彩一般。
“崔生,别无恙否?”
自从上回凤楼一别,不过短短数日,却不想早已是物是人非了。
“崔璇安无恙,秋娘可还安好?”
崔璇对待这位爱憎分明的女子给予了很高的礼遇,他们因音律而结识,纯净清澈,彼此欣赏,与世俗的那些谓的感情纠葛毫无牵扯。
只是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有时候极为微妙,音律又是能让人心灵相通的渠道,一旦达到过心有灵犀般的通达,彼此之间便会有一种微妙的情愫产生,顺其自的人往往最为豁,不为困,而想要分清楚这种感情的人,往往都是在自寻烦恼。
秋娘很显就是这个自寻烦恼的人了。
“一切安好,多谢崔生关心。”
说完,秋娘施礼表达感激后,便又匆匆离去了,其他人在她眼里也不过都是外人罢了。
只是在离开前,她无意间瞥见了立在崔璇不远处的高辰,那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个面带温和笑意的少年郎,他给人的感觉和其他人截不同,秋娘不觉多看了两眼,最后却在对上高辰凝视的目光后,又匆匆将目光岔开,往宴席堂的方去了……
宫明见到了崔璇后,也是一脸欣喜神色前崔璇见礼。
“兄长,许久未见,则诚想你了!”
说完,宫明毫不客气的就上前抱住了自己的兄长。
崔璇知道宫明的个性便是如此,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头,以示宽慰。
“好了,莫要在人前失了礼仪。”
听到崔璇这般说,宫明有了正,是昂首看了我一眼,又撇了一眼旁边的崔巍后,就没觉自己有什么失礼之处,他什么样的人在场之人不都清楚的么?
也就在此时,崔巍对秋娘的目无旁人还有宫明这浮浪举止嗤之以鼻,不觉冷哼了一声,这恰好就被宫明留意了去,这事儿一旦涉及到了秋娘,宫明是谁的面子都不会给的。
“崔巍,你少哼哼唧唧的,我还有话要你!”
这语气,是不打算在彼此之间留颜面了。
“我可同你这沉湎色、贪图富贵之人无话可说!”
崔巍也不示弱,三言两语就往宫明痛楚上戳,这在外人看,这洛都七俊兄友弟恭的佳话莫不是就要当即破灭了么?
“你少阴阳怪气的,我宫明正坐的直,为我自己的作为负责,旁人无权置喙!”
“哼,你看你如今的作为,哪还是一个世家子弟该有的模样?”
“你看中那些个名声是你的事情,别牵扯到我身上!”
“宫明,道理好说歹说你愣是听不懂是吧,你简直不知谓!”
“我说过,我自己的事情,不需要你指手画脚、从旁干涉!”
“你……”
“好了!”
崔璇声打断两人的争,宫明和崔巍这稍微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纷纷气扭头不看对方。
我在旁白你着都觉崔璇这中间人做的难受,都是偏了谁都不。
而我在这里似乎渐渐都有些多余了,这兄弟之间的事情,外人还是不要随意干涉的好。
正思虑着寻个借口脱离这窘境说,恰好又有一个人及时赶到了,只是这文儒雅秀气的儒生一到场,似乎就让眼前略显焦灼的局面更是火中加炭,雪上加霜……
“几位兄长都在呢!”
一看到崔璇等人,孙子渊带着一脸腼腆笑容,兴致勃勃的前礼好。
“子渊,你山啦?怎生不找我喝酒!”
宫明一见到孙子渊脸上愠色散了一半,走过去拍着孙子渊的肩膀一叙兄弟之情。
“我山不久,还未曾及到各位兄长府上拜访呢。”
说完,孙子渊便礼致意,各位兄长告罪。
“欸,这般客气作甚,你我们难道还不了解么?”
“人倒是轻减了不少,山了也好,往后我们兄弟几个又能时常聚了。”
崔璇脸上颇感欣慰,今晚这场龙舟夜宴,确实让他们兄弟几个难的聚首一处了。
“你能山,只怕咱们这位高御,力不少吧!”
崔巍心里为崔璇着急却又不能直接说,这又只能将满腔的愤恨之情都转移到高辰身上。
哎,看吧,我这外人真就成了引起兄弟相争的罪魁!
孙子渊也见着了我,便也端正的我了一礼。
“高兄,真是有缘,又见面了。”
“是啊,还真是有缘呐。”
我亦笑着回了一礼,这也算是间接承认了孙子渊之以会山,我从中力不少的这个结了。
“高御还真是好本事啊,竟能逼我们兄弟几个仕为官,为你北魏效力,可你别高兴太早,我崔巍绝不会让你们的奸计逞!”
崔巍这算是直接同我杠上了么?
虽说他这直直去的性子挺干脆利落毫不做作,可这也不就是直接把话题往死里聊么?这还让人怎么接话茬啊?
我不觉苦笑一声。
“兄长误会了,决定仕为官是我自己的决定,与高兄无关的。”
孙子渊主声为我解围,看起经历了一些事情后,是真能让人成长的。
“哼!”
崔巍没想到孙子渊似乎都有维护高辰的念头,想说些什么可又顾及我在当场便说不口,气又是冷哼了一声。
我在一旁抿着嘴都差点快笑声了。
不远处,夏侯无霜的身影现在我的视线范围内,那模样和神情,似乎有什么话想要单独同我详谈。
恰好,我也觉自己该找个合理的理由脱身而去了。
“兄长与几位贤弟聚首想必有话要说,高辰便不打扰,入席了。”
听到我这般说辞,崔巍难一见的嘴角上扬,对我请辞的决定很是赞同,忍不住嘀咕道:
“算你还识趣!”
崔璇瞪了崔巍一眼,便是要他莫要过于任性妄为,崔巍顿时吓垂首立在了一旁,还有些不满的撅起了嘴。
崔璇顿时无奈的摇了摇头,旋即望了高辰。
“小友客气了,我这几位贤弟倒是给小友惹了不少麻烦,我这个做兄长的,该代他们小友致谢的。”
说完,崔璇竟郑重我了一礼,周围的人都一片震惊。
崔璇用心良苦,可见他们兄弟之间的情谊,当真深厚。
这般高的礼遇,我亦是受宠若惊,忙抱拳回了一礼。
“兄长勿复多言,高辰明白。”
崔璇感激的回望了我一眼。
我也不多言,告辞后便转身离开了,直往夏侯无霜在之处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