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我处理好当日公后,便主动将夏侯无霜招过来叙话。
她并未吃惊我今日找她叙话,想来定是为昨晚之, 早已是老生常谈, 又能有稀奇, 至多又是被唠叨训责两句罢。
只是我口说的第一句话, 就让她眉头微皱。
“阿正, 把衣裳端过来。”
我吩咐身边的阿正将准备好的衣裳拿过来, 置于夏侯无霜跟前。
“这是物?”
夏侯无霜一脸狐疑,似乎还没猜透我又在打什么坏心。
我早猜她会这番反应, 也就不卖关子, 直言道:
“这套是文书公服, 是琬儿亲自为你准备的,想来大小应该合适,你且穿戴试试, 若有不合身之处, 也好及时改正。”
“这东西是给我准备的?”
夏侯无霜一脸诧异色, 想来已经知道我的意图。
既然是文书公服,那自然是让她以文书的身份在我身边随侍。
只是, 我也知道,以夏侯无霜的子, 根本就不能安安静静在桌案前执笔文书, 而我也本就没有想让她做文书。
“是, 虽说是文书公服, 你并不用做文书公务,只需要以文书身份随我身侧做护卫即。”
我的心夏侯无霜是一点即透。
她并没有当即给回复,只是忽然有些好奇的反问一句, 道:
“你不担心别人知晓我的身份么?”
夏侯无霜这是有顾虑,她是杀手,是一柄不用之时便应在鞘中的利刃,是不能随意见光的存在,而我所作所为,便是让她彻底的暴露在阳光之下,众目之前。
我知道夏侯无霜的顾虑,若是她不能踏这一步,就永远都走不自己是个杀手的深层意识,所谓的另一种活法是无从谈起。
“以后你便是我的护卫,不用再隐藏自己的迹,以用自己的真实名姓走与人前,而且只要你想,重建夏侯家也并不是毫无能。”
夏侯无霜闻言,一时间愣,竟无言以对,她从未想过自己还会有机会重建夏侯家。
看着愣的夏侯无霜,我忽然觉得琬儿的这个建议是正确的,是真正的为夏侯无霜着想,而我也始做自己的反省来。
虽说愿意接受夏侯无霜做自己的护卫,其实心里始终无法将她当作自己人来对待,我自己都没做好表率,又如能怪紫玉她无法与夏侯无霜相处融洽,而夏侯无霜之所以有无的找茬,只怕也是心里清楚自己并未被真正接纳,却又面临着无处去的困境而做一些宣泄心中愤懑与不甘之举吧。
“你既是我的护卫,在我执公务之时随在侧不是理所应当之么?你以文书之职在我身边侍奉,也算是有个正式的职位,我以文书双倍俸禄给你结算工钱。倘若你做的好,也许还能得个正式的官职领官员俸禄呢。”
夏侯无霜露不议的表情,反问道:
“你的意是,我还能领官衔做官么?”
我知道,夏侯无霜在诧异和纠结女子如能为官的问题,在我北魏,女子为官已有先例,即便在朝堂之上,女子还无法入朝堂议,宫中女官不在少数,就连其他部门一些原本只由男子担任的职位,也已经有女子为之。
我倒是有些稀奇,夏侯无霜居然也有为官之念。
“不说将入相,凭功勋做个有官衔的官员还是大有为的。”
“好,我就换这身公服。”
夏侯无霜没有半颗犹疑,从阿正手中接过那套公服后便去后院厢房内换衣裳去。
阿正瞧夏侯无霜那架势也是一愣一愣的。
而我也不禁淡然一,今日倒瞧见夏侯无霜别样子,倒也是个有趣的人。
……
等她穿着那套男式文书公服来站在我跟前之时,她女扮男装的模样还真是让人眼前一脸,只是比起儒雅这两字,她那一脸严肃生人勿进的表情与态,令这身文士公服越发不妥帖,反而是捕快的公服,威武与英气,才合适一些。
“是否该给你换身捕快公服啊?”
夏侯无霜听我询问,原本对自己着男装就没什么自己的心,咋闻我这话还以为在说她穿这身文书公服不好看,一时间窘着脸在那僵着,没言语。
“啊,不是,我不是说你穿这身不好看,只是你的气质也许威严的捕快公服也许适合你的气质……”
我一时间竟也忘,夏侯无霜终究是个姑娘家,正所谓女为悦己者容,自然是喜欢听人夸奖的。
只是我是文臣,身边有文书相随也方便些,所以暂时也只能让她以文书身份随侍。
夏侯无霜闻言,沉默不语。
“暂且如此吧,这身公服还妥帖,有需要修改之处么?”
听我问这个问题,夏侯无霜倒是直爽回应一句,道:
“尚且妥当。”
我瞧着也挺合身的,琬儿亲自准备的就是稳妥。
“善。这便随我一道前去拜访洛州牧吧。”
夏侯无霜对我这种说走就走的子,不觉有些不适应。
“阿正,去备马车。”
“是,公子。”
阿正奉命立刻便去准备。
“今日只怕这马夫也得有劳无霜你。”
听我很不见外的便唤她作‘无霜’,她的表情都凝滞……
一想我诡计多端的个,夏侯无霜立刻警醒过来,狐疑的盯着我瞧,直问道:
“你不会想要这些来收买我吧?”
我,无霜不会以为我想通过这些日常小儿来迷惑她,策反她吧?!
虽说,也不是没有这份小心就是。
“那这些能收买无霜你?”
夏侯无霜直接给我四个字回应。
“痴心妄想。”
我想也是。
“走吧,有话边走边说。”
见我一副公公办的情,夏侯无霜也不再纠结这个话题,跟在我身后。
我将一块令牌抛给她,说道:
“将这块令牌别在腰间,以后你便是我的贴身文书,你带着这块腰牌随我进府衙之时,也不会有人为难你的。”
夏侯无霜接过这块象征身份的腰牌,而腰牌身后,竟刻着她的名字——夏侯无霜。
她凝视片刻后,乖觉的将别在腰间。
“官场之上来往规矩你清楚?”
既然是我的贴身文书,自然要懂得那些官场应酬的规矩。
“少说话,多做。”
夏侯无霜简扼要的回应,还真是令我眼前一亮呵。
“善。”
不愧是乾天师兄□□来的人啊。
……
等登上马车,夏侯无霜也顺势做一回马夫。
当我马夫这点,令她心里很不痛快。
“兼职马夫会另加工钱么?”
我在马车内复查公文,回应道:
“不会。我一人前往也并无不,只是这一路若是有意外,便是你这护卫渎职。”
夏侯无霜闻言,恨得牙痒痒。
“驸马爷公繁重,非得在此时前往拜访洛州牧么?”
哎呦喂,这丫头不会还想着给乾天师兄打探消息吧。
“正常的公往来罢,倒是你,在我身边就别老想着探听什么消息吧,能被你知道的秘密,就不是秘密。”
我这话一来是断她的念想,二是告诉她能被她知道的情,她的主上也就是我的乾天师兄都是知道的,而她所不知道的,她的主上也知道得一清二楚呢。
所以,对于乾天师兄而言,我已经没什么秘密好隐藏的,所以,也就不惧夏侯无霜潜伏在我身边能有多不怀好意。
夏侯无霜听我话语中的含义,也就知道,该以一种怎么的态度待在我身边。
“昨晚那个乞丐……”
夏侯无霜欲言又止。
我,答道:
“我说过,只要你继续待在我身边就会看多奇怪之人,你得学会见怪不怪。”
夏侯无霜闻言,嘲讽似的冷一声。
以她的聪慧,想来也已经猜测一些什么,即便让她知道那不过就是我多年经营的情报网中的一环,她也无法去做什么。
我拨车帘,望着街道两旁繁华,形形色色之人穿梭其间,为生活所忙碌奔波着,不觉若有所,忽地好奇似的问夏侯无霜一个问题:
“你觉得这里什么人最多?”
夏侯无霜有些诧异,又觉莫名其妙得紧。
“你问这个做甚?”
我着松手放窗帘。
“无甚。”
“……”
马车伴着哒哒的马蹄声摇摇晃晃一路,最后,也算是平安无的州牧府邸。
府中管亲自接应,一见我下马车便恭敬向前礼,客气言道:
“王爷吩咐小人先领驸马爷至园林好生款待。”
园林是这州牧府邸最具风雅与诗意之地。
而且听这称谓,洛州牧是打算先叙这皇室亲情。
“有劳管带路。”
“驸马与这位郎君,这边请。”
说完,管便恭敬在前引路。
“既是谈公,有必要将人往那女眷甚多的后花园中领么?”
身后,夏侯无霜冷言冷语似的嘲讽声。
她这是在嘲讽我呢,音量倒是不大,足够我听清就是。
说好的少说话,多做呢?
前面引路的管面有尴尬,故作未闻,继续在前引路。
我面带微,也是不发一言,夏侯无霜这话面上是在嘲讽我,其实也是在提醒我。
我如能不知这其中的分别呢,园林风景再美也算是人家府中的私人花园,而后花园中确实多是女眷游玩其间,真要谈公确实不用往人家这后花园中来,即便当真要在后花园招待,按礼数也得是主人家亲自领着一道前往才对。
反常,必有蹊跷。
只是这州牧府中能逼着家中管与之一道胡闹的,只怕除洛州牧唯一的那颗掌上珠,还真不用做他人之想。
哎,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啊!
见我面上不动声色,夏侯无霜便也知趣不再多言,默默跟着便是。
等来一观景台,赫然看一身正经公服的宫正端坐席上抚琴自乐,好不快活。
能在此处遇见宫,倒也是意外之喜。
观景台正对着湖边建造的那座精美水榭楼阁,阁中似隐约能听女子嬉打闹之声,好不热闹。
管将我领至观景台后,便告退。
好在这后花园中还有宫在,不然面对如此多的女眷,我还真有些无所适从。
观景台上,美食与美酒早就准备妥当,只是宫一人端坐其间略显孤寂,现在再加上我,想来宫也能顽乐得心些。
我提步往观景台中去。
“则诚兄,许久未见。”
待我脱靴,入席,往宫身旁而去。
宫瞧见我,却是直接翻个白眼,转为满脸怨气的对我爱答不理。
“你个大骗子!”
我才在他身旁一席位落座,便听他抱怨的怒怼声。
我顿觉哭不得。
“则诚兄此言啊?”
夏侯无霜也不动声色的在末席入座,始环视周围的境况。
宫不再抚琴,转为慵懒的直接侧躺在席位上,手撑着下颌,背对着我一副不想再看我的样子。
“还不都是你的好主意,让我向洛州牧索要秋娘!”
听宫这话,定然是索要不成,反而把自己搭上,这不就有此刻一身公服的模样么。
我忍不住声来。
“这你也信啊?”
我不信宫真会天真以为只要他去索求,洛州牧就会把秋娘给他。
我要是洛州牧,有秋娘这个人质在手,还怕宫不乖乖听话么?
宫却是冷哼一声,很显然确实是有些生气。
“好,你这不也算是得偿所愿么?成州牧录,专司教导女眷课业、谱词填曲之,州牧是将他最为钟爱的歌舞伎交给你训导,你也能每日见秋娘,这不正是你心之所愿么?”
宫顿时恨得牙痒痒。
“求而不得,这算什么得偿所愿啊?”
“话也说回来,州牧心放得倒宽,知你对秋娘意图不轨,竟也不担心……”
我这话点即止。
“担心什么……”
宫却是邪魅一。
“则诚兄是位风流狂放之士啊,我听闻当年则诚兄迷恋一位当红头牌,为一亲芳泽,是不顾声名,半夜爬墙私会佳人,过那等偷香窃玉之的呢。”
听我的嘲讽,宫倒而毫无羞愧色,反击言道:
“我也曾听闻,高兄似乎也做过那等扶梯爬墙,偷看美人之,宫也不禁感慨,我与高兄真是臭味相投,当引为知己才对啊!”
说完,聊赖举杯,竟是要敬我一杯的模样。
我给自己斟酒后,举起酒杯着应和道:
“欸,还是则诚兄厉害,高辰望尘莫及啊。”
我那也不过就是偷看,他是付诸于动之人,我哪能比得过他啊!
一旁的夏侯无霜听着这两个纨绔子弟谈风生,不觉露鄙夷的色来……
我瞅瞅对岸的水榭楼阁,便知道那是歌舞伎表演才艺的舞台。
洛州牧韩王萧昀也是一位喜欢畜养歌舞妓的风流王爷,特别是擅长各类乐器的乐妓,不惜重金也要将人纳回家中,便如同世人喜欢收藏名剑宝马一般,只是他待这些苦命女子倒是礼遇有加,即便是纳为姬妾,对于男女之,未曾用强,只说当你情我愿,却未尝有将这些苦命女子放归的。
“若是能将秋娘偷走,别说是爬墙,就算是让我淌过这条河,爬她跟前去,我也不会有丝毫犹豫!”
求而不得,最是煎熬。
“担心洛州牧打断你的腿。”
我这般说不是危言耸听,也曾有人觊觎过洛州牧的舞姬,还付诸于动,结果就被洛州牧打断腿,扔去喂野狗。
“你说,我要是被打断腿,她会不会给予我哪怕一丝半点的怜惜?”
“不会。”
我很直截当的给他泼一盆冷水。
“你一旦对什么人、什么上心,便会满腔热情,不管不顾一切都想要达成所愿,一旦让你达成所愿,曾懂得珍惜所得的?你有没想过,秋娘之所以对你无情,便是已经看透你的本,不知餍足,不懂珍惜,别说你在她跟前断一条腿,就算是两条腿都断,我想她都不会有一丝半点的怜惜的。”
宫怔住。
从没有人对他说过这些,他诧异于眼前的困境竟然是过往放纵不羁的自己提前给挖下的坑,现下他掉进坑里,很显然还翻身不得。
宫无奈的横躺在地,伸手抚额,正声言道:
“我对秋娘是真心的!”
我淡淡的轻啜一杯小酒,着说道:
“这话你得对秋娘说,信与不信,在秋娘。”
一谈及感情之,便是一团乱麻。
宫无力的横躺着,正兀自愣,猛地似乎想什么,突然坐起身来,望着我忽然问道:
“你今日为来这园林?”
呵呵,总算是醒悟过来么?我还以为他当真沉溺于男女之情中,对所有情都不管不顾呢。
“是啊,你说是为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