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双眸子如同寒冬腊月里的冰雪一般,冻的人手脚冰凉,冷冷地注视着慕容妙月,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一般。若非是因为慕容妙月的迫害,她堂堂的娴妃又怎么可能会沦落到嫔位?
旁人不知道,或许她自己以前也是不知道的,可是皇上解了她的禁足这么久了,如何能够查不出来?那个宫女本是慕容妙月特意安排过来的,当真以为她地位尊崇便可以瞒天过海吗?如此,实在是太过自以为是了。
“你们大胆。”慕容妙月气极,一张如花般妩媚多姿的容颜变得有些扭曲了,柳眉倒竖,一时间竟然没了那股子霸气,反倒平庸了许多。“本宫也是你们能够说得?”
当年对颜如玉极尽阿谀奉承之事,向来她她的心头刺,如鲠在喉。当年她刚入宫,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贵人,对皇后自然是百般巴结了。可如今她已经贵为顺妃,享协理六宫之权,现在的尊贵如何能够与昔日的落魄相提并论?
她一直逃避此事儿,不想今日竟被这两人扒了出来,赤裸裸的晾在大庭广众之下。试问,她慕容妙月如何能够容忍?
有人愤怒,自然有人开心。
林嫔捂着唇娇笑,缓缓道:“呀,顺妃娘娘这是怎地了?咱们姐妹们不过是说出实情罢了,顺妃娘娘怎么就恼羞成怒了呢?”
丢人之事儿已经做尽了,当年万分高调,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她与皇后交好,似万千荣耀一般,如今竟觉得那是耻辱了。若是如此,当初怎地一味地巴结皇后了,当真以为她慕容妙月那些丑事无人知晓了吗?
林挽月是恨极了慕容妙月,否则也不会这般不给慕容妙月留脸面的。
本是气极了的,可是看到林挽月如此开怀,又加之被身后的慕容妙玉暗自扯了衣襟,慕容妙月反倒冷静了下来。
“对皇后怀有恭敬之意,妥帖侍奉本是做妃子的本分,怎地到了林嫔口中就成了阿谀奉承了呢?”慕容妙月好整以暇地理了理衣襟,柔声道:“倒是林嫔你啊,一大把年纪了,竟不知好好伺候念公主,还要劳烦皇上亲自去照料。这知道的,只认为是皇上疼爱公主才去的长安殿,不知道的,还以为林嫔你假借公主争宠呢。”
是人都有弱点,这林挽月的弱点,便是皇帝的宠爱。当年她如何得到盛宠的,没有人知道,可她自己却是一清二楚的。皇帝之所以宠爱她,绝非是因为怜惜她,实则是因为她借了别人的宠爱罢了,就如同今次她借皇帝对公主的爱护之情,数夜将皇上留在了长安殿。
瞧着林挽月冷了面色,一旁看热闹的柳如烟却是微微摇头,发出一声悠悠地叹息。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
她本以为这个林挽月是个可靠之人,不想她与秦秋月一样,也只是个色厉内荏的,两人都被慕容妙月压制的死死的,慕容妙月不敬重皇后,而因着慕容重华的缘故,皇后又对她不忍苛责。一时间,后宫当真连个能够牵制慕容妙月的人都没有了,形势不利啊。
“好了。”颜如玉重重将手中玉如意放在桌案上,声音中带了几分怒气,她当真是厌恶极了这众妃争宠的场面,看着让人头疼的紧。
“晨昏定省,这都到了晌午,你们不觉得饿,本宫却觉得腹中空空,都跪安吧。”
后宫这些妃嫔的心思颜如玉当真是一个也不想理会,且容了她们去闹吧,她只要最后保住慕容姐妹的体面便是,也算是能够给心上人一个交代了。至于其他的,都是她们二人的命数,她也管不了那么许多。
到底她还只是一个女子罢了,一个女子还能求什么呢?不外乎就是心仪之人的宠爱罢了。她如今贵为皇后,这个愿望也只得成为永久的遗憾了,如今只能盼着不愧对心上人,便知足了。
众人见皇后大发雷霆,寻的由头也这般不严谨,便知皇后是动了真怒了,便一个个地跪安离去。慕容妙月虽然不尊敬皇后,可到底还不愿与皇后撕破了面皮,狠瞪了林挽月一眼,也便离去了。
至于林挽月嘛,意味深长地看着慕容妙月的背影,露出一抹幽深的笑意,径自追了上去。
众人联通柳如烟等人,也一同跟着了。
“到底是顺妃,手段厉害的让嫔妾惊慌啊。”林挽月冷声道。
闻言,林挽月勾唇一笑,一如昔年,只是岁岁年年人不同,再也没有当初的意气风发了。
“嫔妾的意思,顺妃当真听不懂吗?这世上能够在嫔妾宫里安排细作的,也不过就那么几个,挑挑拣拣的,总是会露出蛛丝马迹的。”
她指的,便是她宫里那名暴毙的宫女。死的那样冤枉,想必也是害人者终为人所害的报应吧。
轻轻嗤笑一声,慕容妙月巧笑倩兮,道:“你果真是知道了?可那又如何呢,凭你今日的种种,恐怕也回不到往昔的荣宠了,如何能够与本宫相争?唯一的证据都已经被毁了,就算是告到御前去,你以为皇上就会信吗?”
闻言,林挽月双手一紧,冷冷的看着慕容妙月,面上是遮掩不住地恨意,仿佛能够将慕容妙月烧毁了似得。
把玩着皇上新赐的珠串儿,慕容妙月啧啧两句,道:“林嫔这幅模样可真是恶毒,让本宫倒有些惊慌失措了呢。林挽月,本宫与你斗了这么久,你可明白,你是斗不过本宫的,如今向本宫投诚,倒还能够饶得你一命,如何?”
她便是吃定了林挽月不会答应投诚的,可那又如何,她高兴便可。好容易能够借着这样的机会将林挽月一军,她岂会放过?
闻言,林挽月嗤笑一声,生生将腹中的怒气压制住,缓缓道:“当初被监禁时,顺妃娘娘的种种恩赐,本宫是绝不会忘怀的。他日,必定会千倍万倍的报答顺妃娘娘的大恩大德。”
既然慕容妙月不想让她好过,那便斗就是了,她林挽月奉陪到底。左不过就是一个命丧黄泉的下场罢了,她何曾怕过?只是,她临死前也一定要拉上慕容妙月垫背。
这样想着,林挽月的眸子暗了几分。
她当年愚蠢,只以为后宫所有人都是仇人,都要同她抢皇上,如今才明白,真正能够对她构成威胁的,便是她面前这个妩媚多姿的顺妃慕容妙月。手段之阴毒,行事之大胆,是林挽月以前从未想过的。她虽也对贞妃卫灵素不满,可到底也不会拿皇长子的性命开玩笑,万一被查出来,那可是牵连九族的大罪啊,慕容妙月竟然真的敢这样做,实在让人莫名的恐慌。
“哦?”慕容妙月好似听到了什么大的笑话一般,走路的姿势也带着一股子疾风,御花园的花香顺着她迈出的小碎步而清香宜人,总叫人闻之动容。“本宫倒的确是不知,林嫔你竟有这样的好本事,竟也敢说回报本宫?”
林挽月淡淡的点了点头,目光复杂的看着顺妃慕容妙月,回应道:“自然是应当的,顺妃娘娘的恩赐足以让任何人动容,亲戚当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自然是应当铭感五内,好好报答娘娘大恩大德。”
她当初仗着自己的身份,在长安殿大肆发了一通脾气,又着人对付长安殿的宫人,对她林挽月更是极尽羞辱之能事,这样的人,她林挽月如何能够不好好报复呢?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是能够让她心里明镜似得,也就只有这样的事情了。慕容妙月如今在后宫独大,她要做的就是重获恩宠,将她从神坛上拉下来。倒要看看,高高在上的顺妃跌落云端,是什么样的感受。那个中滋味,恐怕是比死了还难受吧?
思及此,林挽月笑的更是如弯月一般娇俏,眉宇间含了一抹女人该有的柔情,却愈发娇媚多姿风情绕了。
“既然如此,那本宫倒要恭候着林嫔的回报了。”慕容妙月冷冷地说道:“林挽月,你我之间的争斗,终于要正式开始了,我很期待,到底是你回报本宫,还是本宫继续恩赐于你。”
仰头看向蓝天白云,本是个很好的意境,林挽月却是不去想那些了,只悠悠道:“拭目以待。”
静静跟在二人身后,柳如烟将二人的言语皆听在耳中,唇角荡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面色红润有光泽,那双清润的杏眼中却是多了那么一丝意味不明。
“当真是贱人,皇上怎会把她放了出来?”卫灵素冷冷地瞪视着林挽月,好似要将她的背影戳出个洞来似得。“原还以为本宫在皇上心中好歹也是有一番地位的,如今才知道,终究是本宫多心了。”
闻言,柳如烟抬头看了一眼卫灵素,只见她面色惨白,眸中略过一抹深情,紧接着便转化为恨意,她心中实在是不忍。
先前或许还是有些耿耿于怀,如今倒也看开了,左不过便是卫灵素的一颗真心放在了皇帝身上,情爱蒙人眼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