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凉看着楚骁,用眼睛瞄着他的轮廓。
他没动,笔直地看着她。
以这种卑微的姿势。
看着看着,安凉觉得恍惚,一会清醒,一会模糊。
眼里的人也在变幻,时而熟悉,时而陌生。
她的感觉很奇怪。
她认为楚骁很奇怪。
这样的姿势,搭配的神情却是寡淡漠然的。
像一滩水,柔软地卧着,好像能包容一切,无底线地妥协屈服。
可你仔细想想,那不过是它最自然原始的样子。
它没有包容什么,也没有妥协什么。
就像他。
从未说过什么,没有道歉,也没有乞求,挽留也是模棱两可的。
解读的人是她。
她看见了什么,他就是什么。
她想要什么,他就是什么。
他只是没有辩驳,默认了她的猜想。
奇怪的是她,他只是映出了她的贪念。
她对他的贪念。
安凉的心脏缩紧,恶意被挤压出来。
她俯下身,手撑在膝盖上。
他的目光随着她的动作放低,直至他们可以平视对方。
她在笑:“再给你一个机会把我耍得团团转么?”
笑着捅刀最痛快。
“不是。”楚骁语气平平地否认。
“那你想要什么……”
讽刺的话没说完,就被打断:“我想跟你去你想去的地方。”
安凉怔住。
她想去的地方……
她心里有个隐蔽的角落透进来了风。
她的第一反应是畏缩,这个胆小的下意识反应让她气恼。
她想骂他,却一句话也骂不出来。
所有恶毒,都在某一个特定的时刻失去了意义。
她甚至认为,他们敌对的关系本来就是不存在的。
存在的只是她单方面的,口是心非的厌恶。
“不需要。”她直起身,发酸的腰提醒她发愣的时间比她想象中的长很多。
“不需要你需要。”
她注意到,他很努力地想要让自己的话不那么霸道,不那么像他。
她怕这是她的错觉,垂眸去看他的眼睛,想要印证她的猜想。
他的眼睛很黑,很静,还是像水面一样,映得下一世界的真真假假,却不给人看懂他的机会。
不。
也许,她能看懂她,只是她很早就蒙住了自己的眼,蒙住了自己的心,假装不懂。
也许,她懂得太晚,晚到她已经不需要这份通透。
“原来你不是在跟我商量啊。”安凉看着她,居高临下,高高在上,她却无心享受这种感觉,“无论我说好或是不好,你都会想方设法留着我。”她虚起眼,有几分不耐,“那你何必装出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她轻轻瞥了他一眼,看向窗外金白的阳光,她的声音也像融化在那片虚幻的光晕里,“直接把我绑在你身边不就得了。”
楚骁沉默着。
安凉站了一会,耐心尽失,转身要离开。
“嗯,你说的对。”楚骁站起来,他的眼里好像空无一物,又好像塞得满满的,“可我还是想试一下。”
试一试。
用这种可怜的样子,挽留你。
试一试。
用这种狼狈的样子,纾解你的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