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重,月光便显得更加寒凉。这样的光打在秦方贤的一身白衣上,竟有些诡异骇人。若是细细瞧去,更会惊觉此刻他那一张如玉的脸上竟也分明泛着这样惨白的光。
他脸色铁青,指节泛白,眼中满是不甘,可却无能为力。直到今日他才发觉,沈清染竟这般出挑,这般惊才艳艳,可是自己却错把鱼目当做了珍珠,可是这一切却又委实怨不得旁人,他只能将一切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元昊站在秦方贤身前,约莫有一人左右的距离,他同秦方贤一般紧紧地盯着这一幕。他负手而立,风吹过,宽大的龙袍马上鼓了起来,想来是因为他的身子瘦弱所以并不十分合身。
秦方贤将双眼收回,他半弯着身子,恭谨道:“皇上,微臣有罪,还请皇上降罪。”
“哦?爱卿何出此言?”元昊的声音抖的十分厉害,伴着一阵一阵的凉风,似乎声音都打着颤,再加上他故作老成的腔调,这话说的便十分阴阳怪气。
秦方贤在元昊身边数年,又怎会不知元昊此时分明是已经怒极,所以愈加恭谨道:“回皇上的话,都是微臣办事不力,才弄砸了皇上交代的差事,还请皇上降罪,臣纵使万死亦是不辞。”
元昊自是不会当真降秦方贤的罪,他气恼秦方贤丢了将军府这么大一块肥肉是真的,淡他不能再丢了秦方贤这只狐狸也是真的。
元昊闻言声音也软了些,“罢了,男女之事怨不得你,还是元宸有本事!”
秦方贤脊背一僵,他虽明知元昊是在激怒自己,想要让自己同元宸之见得关系更加紧张,可是他的怒火却还是轻而易举的被勾连了起来。
“皇上,只要沈清染同宸王一日未婚,微臣便会尽一日之力。沈清染可以同微臣退婚,自然也可以同宸王殿下退婚……”
元昊面色一变,已然是听懂了秦方贤的弦外之音。
秦方贤敏锐的察觉出元昊的神情变化,连忙继续道:“皇上,微臣同沈清染相识数年,对于她的心性微臣实在是一清二楚。想来她只是一时发现微臣同吕嫣儿之间的私情,心中气恼,所以才应了宸王殿下。”
秦方贤的声音平直,甚至没有丝毫的感情波动,好像这于他而言就仅仅是一桩差事。可是他心里清楚的很,只有他越清醒,元昊才会越放心。
“皇上,微臣定当竭力让沈清染回心转意,如有闪失,微臣愿提头来见。”秦方贤说的信誓旦旦,斩钉截铁,俨然是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样。
秦方贤这话委实是说进了元昊的心坎里,他面上一喜,此时已然彻底转过身来。他一边笑着扶起躬身的秦方贤,一边道:“爱卿这是说的什么话,亲爱卿是朕的左膀右臂,这大元江山万里,若是无你扶持,朕如何能够心安?”
秦方贤的眼中闪过一阵浓重的讥讽,他嘴角带着笑,清冷的眸子在抬起头触及那明黄袍子上的金龙之时化为浓浓的寒冰,他要的可绝不是共赏扶持那么简单!
马车内,清尘目不转睛地盯着桑玥,笑道:“小姐今天真美,比表小姐还美。什么叫做一舞倾城,奴婢今儿才算是知晓!”
清尘一双眼睛瞪得老大,一边说一边比划着沈清染作剑舞之时的动作。
“小姐身轻如燕,奴婢自是学不会的!”清尘痴痴一笑,说着还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
沈清染轻笑一声,方才的愁云也被吹散了许多,她盈盈笑道:“旁人不知个中缘由吹捧个一两句倒也罢了,可是你又怎会不知我不过是投机取巧罢了!也就是让人瞧着新鲜,竟也值得你如此夸赞?”
清尘点点头,忽然忆起了什么,杏眼圆瞪道:“小姐,今天这宴会真是赴的极好!且不说您一舞倾城,大放异彩。更要紧的是您定下了这样好的一门亲事!奴婢早就觉着宸王殿下对您有意,今个他一番表白才知他竟对您这样一往情深。更难能可贵的是,小姐心心念念的人也正是宸王殿下,这真真是上天注定的一段好良缘!”
沈清染似笑非笑地看着清尘:“你也觉得催我捡了一段好姻缘?”
“不!自然不是!”清尘将眼睛瞪得极大,她一边说一边挥着手,极力表达着自己内心的想法。她坚定道:“小姐,就算所有人都这样想,奴婢也绝不会这样想,因为在奴婢心里小姐是世界上最好的小姐,只有旁人配不上小姐,但绝没有小姐配不上旁人。从前的秦世子是如此,如今的宸王殿下亦是如此,若说是二者真有什么不同,也是因为后者比前者更加优秀,同小姐更加相配。”
清尘说的极其认真,在她心中沈清染从来都是如此,旁人不知,她却是知道沈清染所有的好,今日她虽是大放异彩,但也不过是几中之一罢了。
沈清染心下一暖,将清尘的手抓过来,放在自己的掌心。她虽是什么话也没说,但这样的动作却是将什么话都说了。
说到此时,清尘恍然长吁一口气,拍着心口道:“小姐,今儿可真是凶险,奴婢想起来还在后怕,若是没有宸王殿下,只怕您就当真要嫁给了那秦世子了!”
“怎么?他不好吗?”沈清染笑道。
“自然是及不上宸王殿下的,不瞒小姐,奴婢从前日日祈祷,唯恐小姐嫁了秦世子!”
沈清染顿觉好笑,秦方贤再不济也是堂堂的到了清尘口中怎成了毒蛇猛兽般的存在?
主仆二人正是说笑,忽然,马匹疾声嘶吼、车厢被猛烈地撞击了一下,沈清染和清尘俱是向前扑去,好在二人都扶住了把手,但桑玥的肌肤娇嫩,这一握,竟是将手心磨破了皮。
“怎么回事?”清尘掀开帘子,问着马夫。
马夫一脸哀苦,连忙告罪道:“小姐,前面有人拦在路上,小人一时没有看清,冲撞了小姐,还请小姐千万莫要见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