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宸一阵沉默,几乎是默认了此事。
“听闻先帝本想传位给宸王殿下,不少藩王所拥戴的也是宸王殿下,没想到是真的。”凤怜感叹道:“所以本阁主才不懂宸王殿下为何要放弃到了手边的王位,分明那么多人瞧的眼热。”
沈清染亦是好奇。
她只知元宸不喜旁人提起这些,甚至可以说得上是避讳,但凡有人提起,定要惹得元宸不快。饶是她因好奇去问,元宸也会推脱过去,似有难言之隐。
沈清染安慰自己若元宸有一日想说了,定会告知与她,哪怕她不知要等到何日,可她更不想讨元宸不开心。
比元宸坦言相告先到的,是秦方贤登基的日子。
天色未亮,能作将领的几人便已潜在宫外,旁人去庆秦方贤登基之宴,皆着厚重华服,唯独他们几人身着甲胄,实在格格不入——但又因做过武将而说的过去。
沈清染虽恨自己伤了手腕,但因有元宸相护,也不觉有分毫危险,反而是觉十分心安。
“老爷。”吕青抹了两把泪,先是替沈渊佩好飒爽披风,又是万般叮嘱:“我昨日听闻父亲已经赶回京城了,虽只有两千兵力,但应当能为老爷助些力的。我虽不及大小姐那般能随老爷共赴沙场披荆斩棘,也没有姐姐那般医术来护老爷平安,但我定为老爷操持好家中事务,待您回来。您早些回。”
这一句早些回中,便已是吕青所有的深情了,沈清染望了眼沈渊眼中柔情,似乎是因吕青多年相伴而有所动摇,毕竟沈渊多年来,待吕青与其说是侧妻,不如说是家中久居的客人,不是爱,而是敬。
可此时沈渊眼中,分明有些许爱意闪过。
沈渊是不懂如何表述自己心悦一人的,他只知该对那人好。
“我知道了,天冷,你早些回去吧。”
沈渊十分别扭的将怀里抱着的东西塞到了吕青怀里,吕青舒展开来,才发现是自己因急忙随沈渊离府而落在府中的斗篷,不由得会心一笑:“我这便回去。”
“看来老天都不让他做这个皇帝啊。”
沈清染顺着云逸尘的视线望去,确有些天亮的迹象,但此时阴云密布,天色黑沉,仿佛下一瞬便有狂风暴雪掩埋京城。平日便罢了,新帝登基的日子,难免要被人称上一声晦气、不吉利。
“差不多到时辰了。”云逸尘伸了伸懒腰,将一块月牙形状的玉符掷到了沈请染手中:“这是可以号令本世子手下将士的兵符,宸王妃可拿好了。”
三军皆要随元宸与沈清染之后,故而兵符尽数交在了随元宸最后入内的沈清染手中。因为云逸尘与沈渊手下多是亲自巡出的兵士,故而这兵符于他们而言无足轻重。
几乎被“通缉”的元祺混入云逸尘祝贺秦方贤登基的队伍穿过了层层排查,沈渊则晚了半刻,约摸着这几人已经平安潜入了秦方贤的登基大典中,沈清染吹响了手中的竹哨。
这哨子是凤怜交给她的。
顷刻间,数名衣着华丽至极的红衣男子现身于城墙脚下,手持坠着宝石的弯刀,于阴沉天际下格外显眼,沈清染只瞧见了这么多。
她根本没来得及看清楚这些人到底使的是什么样的刀法,守在城墙脚下的侍卫便接连殒命于此——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哀嚎,引起旁人注意!
“有些本事。”
元宸赞叹道。
沈清染正要附和,那些红衣男子便不知隐于了何处,再显身时,竟连城墙之上的侍卫都抹了脖子,血溅城墙之上,正如他们所身着的红衣般刺眼夺目。
她没想到扫除眼前的障碍竟然如此简单——仅仅是一瞬间的事。
身后传来一阵悠长箫声,像是百鸟争趣儿,沈清染只记得凤怜嘀咕着拿箫声为号,哪曾想这人直接要给她吹上一出百鸟朝凤。
沈清染提醒道:“可以进去了。”
守门的侍卫皆殒了命,自然再不需任何人的排查,沈清染与元宸并肩而行,竟觉心中有阵难以言喻的坚定。
秦方贤在殿上被礼部重臣所服侍着好玉冠龙袍,威严至极,只是玉冠还未来得及佩严,便因秦方贤一阵猛烈剧咳而摔落在地,竟染上了秦方贤的血。
殿下满是唏嘘,远不如沈清染记忆中那般众臣朝拜。
就连这天……
看来秦方贤当真要改命了。
她细声道:“他应当挨不过登基礼了。”
元宸轻声附和一声,却瞥见了周遭远处城墙上的持弓士兵,应当就是为了他们而准备的。
然而秦方贤此时自身难保,顾虑不到他们。
吕嫣儿匆匆的从殿内赶了出来,奢靡的凤袍金钗让沈清染只觉万分灼眼——那便是吕嫣儿惦记了一辈子的东西。
“朕没事。”秦方贤已改了自己的称谓,佯笑道:“不过是在早年为国征战时落了些内伤,逢了雨雪天便有些体虚,不妨事。”
他所编出的谎言实在没有什么说服力。
不知几时,殿下兀然有人阴阳怪气的挖苦道:“历来先皇登基之日都是数年来难得的大晴天,更有史记在天有异相,倒从未见过阴天雪天登基的!只怕是天命难违,元国上下都要遭天谴的!”
若只有一人尚好说,起了这个头,便遏制不住这股弥漫极快的传言了。
秦方贤心中不胜恼火,他焦灼的在殿下找着胆敢妄议他的朝臣,竟看到了众多远离京中的外臣,甚至是许多号称永不回京的藩王侯爵,他自然也觉出了异样——这便在席间瞧见了视作眼中钉的那几人。
一阵急火攻心,秦方贤又是咳了一口鲜血,这次更是引来众多非议——他咳了一滩黑血。
“你到底是怎么了?”
吕嫣儿也因此而焦灼了起来,她清楚秦方贤根本没有任何旧疾,边质问着,边拿手势招呼躲于暗处的死士尽快拉弓解决那些言语不端之人——尤其是元宸那几个她眼中的祸害。
决不能让他们坏了她的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