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染道：“搭了这条性命，徒儿思来想去，只觉愧对宸王所爱，若师父听了徒儿赴难的消息，还请师父帮忙消了宸王对徒儿的记忆。”
“徒儿知道，您做的到的，对不对？”
沈清染牵强笑意中带着满心为难，清方叹了口气，道：“做不到。所以你一定得活着回来，便是不救那沈家人也无妨，你得平平安安的回来！”
“是。”
沈清染拿起桌上纸伞，隐于长夜。
清方心中滋味确是无味杂陈，沈清染虽不是他一手照拂长大，但如今这么一忤逆他，他还真是有了点孩子大了不由爹的滋味……
“清沅那丫头若知生出了一个脾性与她如此相似的丫头，定是要万分欢喜，日夜夸个不停。”
他换下了染血素衣去瞥了两眼元宸伤势，约莫着沈清染也该离开了。
正要为元宸驱毒，却见人眉目紧皱，神态凄惶，像是闹了梦魇。
清方冷哼道：“一个个的，偏都是个痴情种，性命搭进去了也不在乎！”
洗好更换衣物的清尘听闻沈清染匆匆离去，更是担惊受怕不断，百般询问清方，沈清染到底去了何处。
沈清染却谁都未说。
从一开始便是赌局，她可不想将旁人拉扯到其间，反倒坏了计划。
夜雨冲刷了满是泥污的京城，约要到了一更天，雨势悄然小了大半。
溜进万分熟悉的皇宫，于沈清染而言是十分轻而易举的事。
今夜宫中更是撤走了大半的侍卫去缉拿她与元宸，她方才在街头巷角尚还能瞧见举着炬火挨家挨户巡查的侍卫。
太后宫殿并不偏僻，她轻而易举的便溜到了太后宫中，敲晕了守夜的宫婢。
长夜往往无眠，更何况是出了大事的一天。
秦太后冷嗤道：“这不是伉俪情深的宸王妃？还敢来到哀家宫中，还真是胆子不小。”
“太后此时未喊人将臣妃缉拿，便说明臣妃此时来找太后也没什么不妥。”
“你倒聪明。”
秦太后三两句唤不来掌灯的婢子，适才怒道：“你做了什么？”
“臣妃什么也没做。”
沈清染笑着点燃手中烛台，漫不经心的嘀咕道：“臣妃是怕她们碍事，误了臣妃与您商谈要事，确是不妥。没个一时半会的，她们大概是不会醒的。”
秦太后莫名觉察到一阵无形的压迫之感，沈清染绝不是善类！
沈清染此时还算客气，可是秦太后觉得自己此时如同被人用粗绳束缚住了手脚那般困苦，竟只好顺着沈清染的心意去答复。
“你想让哀家做什么？”
“太后娘娘怎像是臣妃在威胁您什么似的？其实臣妃今日来，是有求于您的。”
秦太后似乎觉得沈清染所言格外可笑，随之一声冷哼，揶揄道：“谁不知你宸王妃有那通了天的本事，哪轮得到哀家这个将死之人来帮你。”
“您千万别这么说。”
沈清染渐渐将形势的主动权拿捏在手，有意无意的掂掂手中佩剑，示意秦太后大不了便是鱼死网破。
如此情势之下，秦太后除了阴阳怪气的占点嘴上威风，哪还敢有什么放肆之举?
“有话便说，哀家没有耐心陪你在这耗着。”
“是。”
沈清染轻笑道：“便与太后娘娘直说了罢，臣妃想活下去，也想让家人自活下去，还请太后娘娘为臣妃指条明路。毕竟臣妃再三权衡之下，觉得只有太后娘娘是愿教导臣妃一二的人了。”
她的奉承话让秦太后很是满意，哪怕被人威胁，还是找回了些主导局面的尊严。
“呵，是么？”
秦太后仔细端详着沈清染被雨水打湿的衣角，似乎很满意眼前人落魄的模样。
正合她的心意。
“要是别的事便罢了，这事关两国之事，哀家也不敢妄议什么，怕是帮不到你。”
“太后娘娘若此时帮了我，定不会后悔的，毕竟太后娘娘此时也很需人帮你巩固地位不是？”
“哦？”
秦太后果真来了兴致：“那你便说说哀家为何要帮你。”
“太后娘娘若想巩固地位，也想让元家的江山昌盛下去，没人扶持怎可？”
沈清染卖力气的吊着秦太后的胃口：“长安王妃已经在您手中了，将来无论是拿她腹中孩子来要挟长安王还是如何，都随您的心意，可终归是不足的。臣妃如今亦是有了身孕，愿为太后娘娘所用。”
她此时才渐渐有些紧张，倒也是仗着夜深请不来太医，才敢一本正经的扯这些谎。
只不过这些还不足以填满秦太后的胃口，她冷笑道：“元宸与元祺可不是一个性子，便是元祺反抗，他也变不出花来，元宸却是一头狼崽子，喂不熟，也拴不住。”
沈清染多少有些惊叹于秦太后的识人本事，果然，秦太后能走到如今也并不是没原因的。
“的确拴不住，臣妃也不打算拴着他。”
她故作感伤的轻抚小腹，咕哝道：“他已经没几日的活路了，臣妃只想依附太后娘娘活下去，待腹中孩子出生，他便是宸王府的世子。而臣妃——始终是要站在太后娘娘您这边的。”
“真的？”
秦太后很是诧异，只猜沈清染是在唬她，顿觉恼火：“他元宸好端端又怎会是将死之人！”
“臣妃与他在关外时，不小心招惹了会蛊毒的吴国人……唉，饶是臣女通晓医术，也解不了这个蛊。”
秦太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竟信了沈清染临时胡诌出来的谎言。
“他竟也有今日！”
“臣妃虽医不了蛊毒，却有一道师传长寿的方子，不知拿它来换，能不能换来沈家上下的姓名？”
秦太后很是轻蔑：“你师父？你师父是谁？竟还能研制出什么劳什子的长寿的方子！还真是疯了！”
“臣妃师从清方。”
沈清染话音未落，秦太后的态度便大有改观，显然早知清方名号。
她欣喜的从沈清染手中接过那枚唬人的糖丸，忽然狐疑道：“哀家为何要信你？”（未完待续）